钱氏觉得没脸,也越发恼了世子夫人,因此上后来索性让各人在各人院子里吃。
只是钱氏万万没想到,新儿媳竟然还上赶着跟她一起吃饭。
“孩子气,”
钱氏开怀笑道,“都是大厨房里出来的,难道我这里就比你那边吃的更好了?”
不过也确实更好……她有钱,大厨房里有她用自己的体己请的厨子,专门做对她口味的饭菜,不走府里的公账。
“母亲别小气,”
沈胭娇也笑,“等我哪天做了小点心,也给母亲送过来。”
钱氏越发高兴,一迭声叫快送饭来。
本来这几日,她在背后和身边嬷嬷商议着,等新妇回门后,就叫来跟前立规矩,磋磨一下这儿媳,免得也不将她放在眼里。
谁知还没开始立规矩呢,这儿媳晨昏定省比哪个都周全细致,常在她身边待着,也不嫌弃她絮叨……
真真处起来,叫她心情舒畅了不少,这几天连饭都多吃了几碗。
一开始还觉得这儿媳心思深,都装的……可这几日下来,连她身边的刘嬷嬷等人,也都说看着这沈氏,是真的喜欢听她说话絮叨。
“母亲再说说,”
沈胭娇等着饭上来,一边喝了一口粥,一边问道,“之前说的那韩家的姨娘怎么样了?”
上次钱氏还没把那事说完,这次她要接着听。
钱氏:“……”
“国公爷说过,”
钱氏瞪着沈胭娇假装嗔怒道,“吃不言睡不语。”
也确实,她嫁给英国公的时候,确实一开始都是如此。后来她憋得难受,就慢慢说起来,英国公一说她,她就认错,而后拿出体己来给国公爷买这个买那个……
之后英国公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便不好说她了。这才饭桌子上的规矩给破了。
而且这时英国公早朝散了后,向来不回来吃早饭,并没在跟前。她这么对儿媳说,也是装装样子。
“母亲,那我不说,”
沈胭娇笑道,“母亲说吧——儿媳只听好罢。”
“那姨娘最后没了呀,”
钱氏立刻眉毛飞扬起来,“你猜怎么没的?”
沈胭娇忙道:“怎么没的?”
“跟一个小厮跑了,”
钱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跑半路,被那小厮给卖窑子里了,那姨娘就撞墙死了——”
沈胭娇:“……”
好大一桩奇闻啊。
这可比话本里讲的还离谱。
“咳咳。”
眼见钱氏兴致勃勃又想凑到沈胭娇跟前说什么,她身后的嬷嬷忙轻咳了两声,轻轻戳了戳钱氏:
长辈的样子呢?
钱氏也轻咳了一声,理了一下鬓边的发丝,斜了那嬷嬷一眼后,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尽兴有点忘形了,便坐端了身子,矜持道:“小孩子家家的,尽打听这些没用的——快吃你的饭,都凉了。”
沈胭娇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
“你闲时再来,”
见她这样,钱氏没忍住又道,“在我跟前坐坐,也是你的孝心。”
沈胭娇应了一声,便一点一点吃粥。
“就吃这点子东西,”
钱氏不满,“这身子怎么才能养的壮?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风一吹就倒的身子,可承不了什么事,你得养一养——”
说着又问身边嬷嬷,“你去库里找找,之前家里送来的那些燕窝之类的,多找出些来,给她送辰石院去。平日里有空就炖着多吃一盅,身子养好了才是根本。”
她自己没有子嗣,是个心病,因此虽说让沈胭娇养身子,却也没提让她早日为英国公府开枝散叶的事。
“除了咱们府里给备的回门礼,你后日回门的东西都备好了?”
等沈胭娇一一应了后,钱氏又道,“你们孩子家不周全,我叫嬷嬷又给多备了一些东西——”
想了想又道,“你不是还有个残腿的弟弟?可怜见的小孩子,我特意给他收拾了一箱子小玩意,你也给他捎了去。”
见沈胭娇讶异看过来,钱氏皱眉又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非嫌弃我备的东西寒酸?你也去打开来瞧瞧,别看那些小玩意,算起来不下百金呢,光那一盒金豆子,就值老多呢!”
沈胭娇失笑:“多谢母亲,只是没想到母亲能想着阿柳,儿媳心里实在感动。”
“这感动个……个……”
钱氏哼笑一声差点又顺□□了粗话,连忙会转,“感动个什么哟——”
说着又没忍住,脱口埋怨了出来,“你可算知道个感恩的……比那个白眼狼可强多了。”
她那个继子啊……这些年她花了多少心思,花了多少钱,硬是没笼住一分。
“咳咳。”
钱氏身旁的刘嬷嬷再一次有些无语,又轻咳了两声提醒。
钱氏顺了气,也觉的失言,忙向沈胭娇解释道:“我说的白眼狼,可不是说的你家四郎。”
沈胭娇:“……”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这骂的她爱听,可不是个白眼狼么。
刘嬷嬷一脸自暴自弃的平静。
赐婚说的满六日回门,其实依旧是民间说的七朝回门,毕竟谁也不会六日一满大晚上回门。
第七日一早,沈家已经叫人送来冠华、鹅蛋、彩帛之类,又用小小的金缸银缸盛了油蜜等等女家的礼都一一叫人送来。
顾南章和沈胭娇两人,便遵规矩一起回沈府拜门。
两人回门,由于是赐婚,因此上沈家的热闹甚至要超过沈胭娇出嫁那日了。
看到两人一起进了门,沈家上下都觉得眼前一亮:两人都是盛装,加上两人容貌又都是满京城出挑的……
这么一站又一起走过来,真真一对神仙眷侣。
“姐。”
看到沈胭娇时,沈晏柳欣喜地差点跳起来。
就算才离开六日,他便已经觉得漫长了。此时见了阿姐,若不是有旁人在跟前,他都想上去抱住阿姐亲昵片刻。
“阿柳,”
沈胭娇笑着看向弟弟,几日不见,莫名觉得弟弟长高了一点点似的,“我带了好东西给你,你要乖哦。”
沈晏柳开心应了。
沈胭娇与顾南章两人一起拜过沈老夫人、沈恪夫妇等家中长辈后,顾南章便被沈晏松拉到前院和一帮兄弟说话吃酒去了。
“三丫头,你来我这边,你父亲有话跟你说,”
热闹过之后,沈二夫人有点为难地小声跟沈胭娇道,“你别怕,你父亲只是说一说。”
沈胭娇有些疑惑。
不过父亲叫,她不得不过去。
“父亲?”
到了正院后,在小厅见到沈恪后,沈胭娇忙是一礼。哪怕两辈子过去了,在自己这位迂腐板正的父亲跟前,她还是有一点点的忐忑。
“叫你来不为别的,”
沈恪沉着脸道,“你也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做人也是一样,有福之时便要惜福,切不可对天命失去敬意。”
沈胭娇应了一声:“父亲说的是。”
“夫妇纲常,”
沈恪继续又道,“不可乱来。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便是最好,切不可恣意玩闹,失了庄重。如今正是新婚兴头上,他能忍你一时,难道还能忍你玩闹一辈子?”
沈胭娇总算猜到是为了什么事了,她大哥竟然拿那点心的事给父亲告状了?
“父亲教训的是,”
沈胭娇从善如流立刻认错,“我再也不敢了。”
沈恪点点头:“这才是沈家姑娘的样子,为父也是为了你们小夫妻和睦,你们和睦,便是对双方家族各自有利。做人可不单是为了自己,回头看看,整个家族就在你的身后。”
沈胭娇继续应了。
沈恪教训完,这才离开,去了前面和众宾客说话去了。
“三丫头,”
等沈恪一离开,沈二夫人有些无奈地忙替儿子解释道,“你大哥之前只是跟我私下说,谁知被你父亲听到了——”
沈胭娇笑道:“我就说呢,大哥断不会给父亲说这些的。母亲放心,父亲也是为了我好,我哪里能不晓得呢?”
沈二夫人见她贴心,忙笑着携了她的手,又回到了沈老夫人这边。
说笑累了后,沈胭娇先回了自己的墨竹院休息,顺便将沈晏柳叫过来后,将钱氏给他捎的礼,都送给了他。
“诺,”
之后沈胭娇拿出自己才修好的香囊,亲自给沈晏柳系在身上,笑道,“可费了我不少功夫,你瞧着如何?”
“极好,”
沈晏柳一见这香囊便爱的不行,又心疼地看看沈胭娇,“姐姐,你是不是太累了?”
“不累,”
沈胭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就想你了。日后你有空,也能过英国公府那边寻我去。或者给我递个信,我出来跟你一起逛一逛或去寺里上个香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