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哎,为师也给你捉一只,咱们玩螃蟹打架!”
陈鸢蹲在河边,打湿手帕,拧了拧,在脸上擦了擦,感受河水带来的片刻冰凉,随后侧过脸:“师父,小心踩滑,摔进河里。”
说完,他起身回到车前,从老牛下巴拿过地图,看起万佛寺距离这边还有多远。老牛得到解脱,兴奋的看着前面的大河,蹄子都在地上刨了两下,卸了横桥和缰绳,高兴的迈开蹄子一蹦一跳的就朝那边过去。
孙正德瞅着老牛跑到河边,悄悄摸出一张黄符,走近过去,那老牛前蹄刚踩下水,就见胖道人过来,警惕的瞪起眼睛。
“老牛牛,看看我手里是什么?!”
胖道人将黄符一抖,贴去右手,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那只手升起白烟,嘭的一下涨大了好几圈,捏拳的拳头犹如砂锅那般大,举起来做出就要打过去的架势。
“本道被你叼在嘴里,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太丢脸了,今日我得好好惩戒你一番。”
其实他做这些不过想吓吓对方,话语出口时,陈鸢也收了地图看来,“老孙,你把手变这么大做甚?你打老牛?”
“啊……我……不是啊……”
孙正德连忙撤了法术,张嘴结结巴巴辩解,可下一刻,对面的老牛眸子眶里滴溜溜转了转,将一只蹄子猛地向上一缩,在岸上一瘸一拐,可怜兮兮的发出一声声‘哞’的哀嚎。
“你你,这头老牛……竟还学会装……”
还没说完,听到动静的疯老头从远处偏头看来,顿时眉毛倒竖,呲牙咧嘴,声音响亮,溅起一道道水花,狂奔而来。
“好啊,老夫不在,你竟想独自一人吃肉!”
“老疯子,我没有啊,你别过来,啊咕噜噜……”
车厢那边,陈鸢看着手里持加特林的佛陀,随手一抛丢去车里,身旁不知何时,猴子的木雕扛着棍子站在他腿边,看着河岸那里,疯老头抓着胖道人一下一下的按进水里,猴子那张孤拐脸,泛起一丝笑容。
“你师父对你很好。”
“嗯。”
“至少,他真把你当徒弟了。”
“嗯。”
陈鸢望着那边像尸体一样浮起来的胖道人,以及拍手离开的师父,笑了笑:“以前我知道,不过是替代师父原来的那位徒弟,经过此事后,才明白不管是眼下的师父,还是恢复记忆的师父,他都将我看做了弟子……对了,大圣。”
想起往后的神仙,忍不住问道:“下一个出来的是谁?”
猴子压着头顶两根长翎,随后放开,让其反弹上下晃动,摇了摇头:“这个俺不清楚,可能是天蓬,也可能是五部雷神……也有可显圣真君那家伙,反正都是俺不喜的。”
“二爷呢?二爷可知道?”
陈鸢回头看去车里,无古柱上,关公木雕大马金刀的岔开两条腿坐在上面,单手捧书正看着,一旁还有小白蛇,颇为焦急紧张的盯着关公手里那本书,不时让关羽将书还给她。
听到陈鸢话语,关羽干咳一声,将书阖上,不着痕迹的放去后背。
“关某觉得,小兄弟还是莫要太看重天庭,那帮神仙就算全下来,你也承受不住,顺其自然为好,若对付寻常修道中人,或他国军队,我等人杰便够了。若对付罪孽深重之辈,或妖怪,森罗殿那帮阴神也够了。除非,与这方天地的神仙对阵,否则你唤来天庭的神仙,实实在在的浪费,对你往后修为也是不好,话便到此,莫要打扰关某看书。”
言罢,抬手将小白蛇悄悄探来的蛇头推开,重新将那本名叫《鸳鸯断》的书拿过手里,惹得小白蛇委屈巴巴的盯着他。
“二爷,你不是看春秋的吗?怎么也看这种书。”
“春秋?关某看了一辈子,早看腻了。”
这样的言语里,陈鸢笑着车厢里的木雕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就好像世间一隅的热闹。就在这时,他忽然寒毛一根根竖起,猛地抬起目光偏头望去一侧,林间一道身影打着纸伞飘了过去。
“嗯?”
陈鸢跳下牛车,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气机,想要叫车撵上的猴子木雕一起过去看看,只见猴头已侧躺下来,撑着脑袋打起瞌睡,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师父,你们在这等等。”
陈鸢朝那边玩水、搬螃蟹的师父喊了声,摸了摸腰间悬着的鬼首铃铛,便朝刚刚人影飘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法诀挥使下,陈鸢速度并不慢,一眨眼就是数丈距离,很快到了一片林子,周围寂静,难以听到一声鸟鸣,反倒全是陈鸢脚下踩过落叶的沙沙声。
他目光望去四周,林木之间,薄雾腾腾,好似有妖魔隐匿其中。
“阁下不妨现身一见,你引我过来,可有什么事?”
前方雾气里,渐渐显出一道人的轮廓,一个身着浅青袍服的老人,撑着纸伞缓缓走出,阴沉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年轻人,轻声说道:
“自然有事……那便是杀你!”
嘶哑的话语带着凛厉的杀意响起,林间哗啦啦一片惊鸟扑动翅膀冲向天际,飞去远方。
河岸边,疯老头停下摸螃蟹的双手,直起腰看去漫天飞舞的鸟雀,老牛从水里探出脑袋,漂浮的胖道人爬到石头上,拧着湿漉的袍子,也回头望过去。
下一刻。
数十道身影踩着树顶枝叶纵飞而来,持各自法器齐齐落地,将岸边围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