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立刻腾空而起,飞到秦池上方。
青鸾使爪子牢牢抠着鳞片,尖叫出声:“啊……”这一尖嗓子,直接喊出了颤音,足以说明它现在有多兴奋。
它这么一吼,立刻有大批石灯跟着凑热闹。
秦七弦就给它们整了个神龙过山车套餐,等落地时,石灯们集体蒙圈儿。
师父和师兄窗前总算空了下来,暂无石灯遮挡。
秦七弦:我已尽力创造条件,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啦!
孤悬灯这几天天天都会在秦池外修炼。她修为最高,受到的法则压制也越重,只是因为不想将压力都给到秦七弦,也不愿胡思乱想,故而每天都会在法则威压下坚持到自身极限。
极限,就是识海消耗一空,七窍溢血,身体遍布伤口,到最后,都是意识模糊、浑身伤痛,只能由胖鹤驮回房间休息。
刚回屋,胖鹤就遛出去玩了,她浑身是血,衣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想施展一个除尘术,却发现此刻体内灵气全无,连一个最简单的清洁法术都施展不出来。
哆哆嗦嗦地想掏出丹药服下,结果药瓶都拿不稳,咕噜一下滚落在地。她全身酸痛无力,连手指头动起来都费劲儿。
算了。
休息一会儿就好。
现在四周灵气浓郁,小憩片刻再说。
孤悬灯靠在椅子上,她隐约觉得今天的屋子里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屋子里光线比往常暗了许多?
只是现在也无力思考,眼皮越来越沉,直接阖上。
一团小黑云眼巴巴地趴在对面窗口。
越凑越近,越凑越近,最后,停在了孤悬灯的窗前,将洒进室内的月光彻底遮挡。
涂檀站在窗口,低喝一声:“回来。”
小黑云堵了整扇窗。本准备将它叫回即可,却不料它突然缩小,露出了靠坐在桌边的孤悬灯。
她脸上血迹都没擦干净,还有几缕发丝染了血,就那么紧贴在面颊上。
白衣上随处可见斑驳的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可以想象,法则镇压下,她衣服底下有多少伤口。
本以为公孙厄已是秦池修炼最疯狂的人,没想到,最近的师父比公孙厄更狠。
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涂檀:我只是给她清除血污。
除尘诀施展,和风温柔地吹拂过她面颊。
他感觉自己神识好似不受控制似的溢出一缕,细细的情丝缠上了她柔顺的长发。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他。
涂檀强行收回神念。
其实他已习惯她逃避,也做好了她不愿面对的准备,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只是,她口中的噩梦,无情地摧毁了这些年的念想,好似将那朵花折下,揉碎花瓣,碾入泥泞。
抽身离去时,一缕神识缠上了他,神念微弱,却极其霸道地闯入他识海,撞进他那朵丝丝缠绕的情花里。
涂檀眸色暗沉:又来了。
孤悬灯修炼到了极限,识海空空荡荡。
像是酷热的沙漠里行走数日的旅人,意识模糊之际看到了前方的绿洲,她扑到水源边,双手撑地,直接将头都埋在水里,大口大口地喝水。
神念合修过无数次,在识海干涸时碰到曾经滋养过她元神的神念,下意识就缠了上去。
他的灵府早就为她打开。
故而,孤悬灯进入他的识海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就如同以往梦中一样自然。
“又是这样……”涂檀皱起眉头,手用力捏着桌角,指节都隐隐泛白:“你做噩梦了!”
孤悬灯倏地睁开眼,短暂迷茫后,眼睛逐渐瞪圆。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后,脸唰地一下变红,连耳垂都在发烫。
原本想抽离神识,只是在念头刚起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窗边的小乌云像是一团打湿了的抹布,揉成一团,正淅淅沥沥地滴落水珠。
它像是在哭。
孤悬灯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若是她直接就退出,以后……
恐怕就没有以后了。
神志不清时视他为解药,一清醒就避若蛇蝎,还曾说过噩梦……
“噩梦?”孤悬灯神念没有抽离,而是缓缓渗入花中,神念如温柔的黑羽,轻触花蕊。
包裹得层层叠叠的情丝,每一缕都是他的爱意。
她本是坐在椅子上,此刻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抓住了身边的浮木,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她面向涂檀,并未做解释,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不是噩梦。
涂檀:……
他从来都拒绝不了她。
一直都是。
“哐”一声响,窗户被小乌云用力关上。
一群游完了秦池的石灯想要返回屋子里杵着,秦七弦接收到了小乌云的信号,这群石灯拦是拦不住的,跟它们讲道理说不通。
她要敢说将房间留给师父和师兄……
它们都能冲进去为他俩打氛围灯!
毕竟都是热衷于在各个场景里制造背景灯光的灯灵啊。
只能……
秦七弦:“不会吧,现在就回去?难不成你们晕了,仙域飞梭乘龙都能转几百圈儿。是得好好休息一下,这样,我直接把你们送回房间。”
青鸾使:“晕?本座绝不可能晕!”
鹤灯:“我还能再转三百圈儿!”
虎灯:“哼,五百不在话下。”
豪华银龙过山车车队再次出发!
后半夜,秦七弦收到前线发来的最新消息……
东厉风煞气腾腾地现身镇妖关!
浩瀚神念铺开,试图揪出夏云岫。
结果,被小九青带着妖魔们结阵攻击,神魂受伤。
还未来得及感叹,就看到东池宴写道:“他最近都无暇顾及你们了。”
同心佩上出现的字,一度让秦七弦以为自己眼花。
东池宴:“我运气不错,一竿入神。”
什么意思?
东池宴:“你忘了吗?苍生崖上,我得到的法器是玄月钩,以往垂钓无数次,如今派上用场。”仅仅只是文字,都能让人感受到一个钓鱼佬的骄傲。
秦七弦记得那个玄月钩,当时她进入武器库就被那月牙钩给勾住了肩胛骨,还记得上面刻画了繁复花纹,猜测鱼钩不凡,可垂钓天地万物。她那时候就觉得若是东池宴一定会喜欢……
她没拿走玄月钩,而是选了一把锄头。后来从神兽那里得知那月牙钩的确不凡,同样,东池宴也真的挑走了那个鱼钩。
小九青和妖魔大军攻击东厉风元神时,东池宴在裂隙外顺势甩出玄月钩。
玄月钩顺着东厉风释放的神念勾住了他的元神。
东厉风就是咬钩的大鱼。
是鱼被扯入妖魔战场,还是玄月钩被震碎,取决于双方的元神力量。
东池宴:“会僵持许久。夏云岫为饵,他果真上钩!”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上钩。
东圣暂被拖住,大家都放了心。至于能拖延多久,暂不能确定。最难对付的敌人腾不出手,又有仙域飞梭在身边,可以着手救人了……
接下来,秦七弦打算去苍云界的断天崖底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处封印。
黑棺上有锁链和符文,若是找到了想要破开封印恐怕得费些力气。
于是秦七弦带上了破坏力极强的公孙厄以及在苍山崖上进修了百年阵符一道的陆河、还有刚刚从苍云界过来的苍生门同道关云照。
有关云照引路,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关云照:“前面就是断天崖。”
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线上竖着一块青色石碑,上刻幽冥鬼域四字。石碑上有一些铜钱大小的暗红色花纹,一眼看过去像是一块块疤痕,然凝神细看,就发现那哪里是疤痕,每一个花纹里都藏着一张人面,面容扭曲痛苦,好似正在石头上蠕动挣扎。
秦七弦微微皱眉,“这石碑里是残魂?”怨气很重!
关云照:“以前这里有个幽冥宗。石碑是幽冥宗的界碑,能吸收天地间的残魂。后来幽冥宗覆灭,不少人都想将石碑撬走炼化,无一人成功。”
“当时为了争夺幽冥宗的资源,死伤无数,也无人替死者收敛尸骨。也不知何时开始,这里就成了乱葬岗,很多人杀人抛尸于此,最后就有了如此规模。”
线的背后还有点儿绿意,前方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红色砂砾岩,时不时能看到一堆一堆的白骨,很多骨头堆积成了山峦,而这样起伏的山峦不止一座,一眼看过去,竟是形成了连绵起伏的惨白骨山。
骨山尽头便是断天崖,崖边白骨成塔,崖外漆黑一片。
浓浓的死气侵蚀了这片土地,死气不散、灵气不存,形成了生者禁行的绝煞地。
这也是仙域飞梭不能飞到悬崖底下的原因。仙域飞梭虚空穿梭的能力来源于虚空兽独角,而虚空兽本性纯善,不喜污浊。
绝煞地的气息能污染仙域飞梭,因而只能将他们送到石碑外。
关云照叹息一声:“是啊,听到极恶之土时,我当时第一反应也是这里。只是后来与其他道友交流,却发现,其实这里不算什么。”
现在的修真界,哪里没有这样的极恶之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