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寂:“?”
他一瞬间有种奇怪的突然感,因为系统这个支线任务来得生硬且突兀。
仔细想来,首轮游戏的时候,系统虽然一直在提游戏任务,但从未给过具体的任务内容。现在这样具体明确的任务内容,是第一次。
思索片刻,江寂问道:“如果我拒绝接受这个支线任务,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系统道:“影响大概是你会失去几块价值千金的月球基地碎片。”
江寂放下望远镜,用肉眼看向废区中间那个大坑,茂密翠绿的林木层层包围,那个黑色的巨坑渺小隐约,很难看清。
在看到这个巨坑的时候,系统说他触发了支线任务,所以,那个巨坑,就是末日地下基地的入口。而这个入口,是在一个月前,被月球基地的碎片,生生砸出来的。
难怪这里会突然成为火焰军的窝点,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这个地下基地,而这样的建筑结构,正好合适拿来做恐怖组织的秘密据点。
想到这些,江寂好奇地问:“末日地下基地是什么意思?联邦成立之前,人类经历过一场世界末日吗?”
系统道:“你如果好奇,可以接下这个任务,并探索答案。”
江寂重新举起望远镜,在密林里仔细找了几分钟,终于他找到了快乐教的三个人。黑色的长袍在林子里很是显眼。
三人这会正好停在一块凸起的山石前面,几秒后,忽然有两个人从山石凹陷里走出来,与快乐教几人汇合后,一起消失在山石里。
看到这里,江寂放下望远镜,转身就走。
“我的确好奇这个末日基地,也很想要月球基地的碎片,”江寂朝着另一端走去,“但我不想过去送死。”
恐怖组织的据点,光是想想,就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更何况,里面现在还有几个快乐教的人。
反正这趟出来,江寂已经挣到了两万,还完债还有剩,接下来他可以一边旅游,一边卡着七天的期限,慢慢走回第四区。
时间不紧,所以江寂准备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过一夜。熬夜、暴走,以及剧烈的运动……他现在的身体实在太疲惫了,急需要好好睡一觉。
江寂在另一侧的山腰,找到一个合适的小坑,顶端有凸起的石块,可以遮雨避风。
下午三点,江寂窝在一个泥坑里,裹着衣服睡了过去。
**
废区,火焰军秘密据点。
在废区地底下,的确有一个面积庞大的地下基地。火焰军在一个多月前意外发现它,并将其据为己有,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探索完整个基地内部。
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
初步估计基地直径超过二十公里,深达四百米,其楼层、区块、通道以及房间无数,密密麻麻,如同结构复杂的巨型蜂窝。
整个地下基地呈圆柱形,中间是挖空的巨大中庭,月球基地碎片砸破的,就是中庭正上方,火焰军也驻扎在中庭附近的一楼区域。
因为只有这里有采光和网络信号。在基地的其他地方,信号会被厚厚的墙壁和泥土层隔绝。
此刻,格达就坐在一楼通道旁的某个房间,等着快乐教的人过来。这个房间没有信号,所以格达无聊地拆组装着枪。
而他们抓来的快乐教人质,就被格达踩在脚底下。
杨柳轻已经在基地里被关了一天一夜。
她刚被带过来的时候,见了一个头发很短,被称之为读心者的女人。那女人揪着杨柳轻的头发,盯着她眼睛,强行读取杨柳轻的内心记忆。
但也许是因为她是玩家的缘故,那个读心者并未读取到任何东西,说杨柳轻脑子太乱,信息驳杂区分不出来。
于是杨柳轻就被关了起来。
这一天一夜里,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虚弱得奄奄一息。而在这濒死的漫长时间里,本能的求生欲与浓烈的仇恨,逼着她迸发出了无数极端又凌乱的想法。
她在想,要是自己进游戏第一天,成功从火焰军的追捕里逃脱了,没有被抓到,那她是不是就会觉醒出超能力?
如果她没有去帮那个受欺负的小女孩,那她会不会顺利逃脱?
如果……如果……
如果……
如果……现在她就拥有了超能力,那她一定会杀光基地里所有的火焰军!
她不仅要杀了这些可怕的恐怖组织者,她还要努力升级超能力,努力成长,成为实力强劲的玩家,然后……然后她要改变这个扭曲的赛博世界。
她会成为革命者,会让这个世界的女性全都得到应有的,公平的权利。
她要扶持弱者,她要改变规则,她要扭转这个世界。
杨柳轻闭着眼,昏沉的意识完全沉浸入了想象里。这些想象,成了支撑杨柳轻在绝境里活下去的力量。
尽管这些只是想象,但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那她就算是下地狱,也要紧紧抓住。
因为她要报复,她胸腔里积压的怒火与怨气需要发泄,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正在意识昏沉之际,杨柳轻听见有人进来了。
“格达队长,快乐教的人来了。”那人说,“来了三个女的,还带着两个男的,说是什么见面礼。”
格达哼笑了一声,他咔哒组装好枪,然后玩儿似的,用枪口指着杨柳轻比来比去。
“那就带她们过来吧。”说完,格达忽然想起来,“谢逢抓到那几个一区的贵宾犬没有?”
贵宾犬是第四区给第一区公民取的黑称,反正他们觉得自己更高贵,那干脆就叫高贵的贵宾犬好了。
昨天,火焰军得到消息,说有四个年轻的一区公民,自己驾驶着飞车,从第一区跑出来了,他们想进种田教,结果当然被拒绝,之后便一直在种田教附近徘徊。
偶尔,废土区里会出现这种傻子,以为自己是一区来的,就能进到种田教内部。结果最后要么灰头土脸的滚回第一区,要么被火焰军抓到,然后割切成几块,分段寄回第一区。
火焰军现在很喜欢干这种事,因为每次都能激怒第一区那些贵宾狗。
在第一区的人眼里,第四区的人都是垃圾,而他们高贵的一等公民,怎么能被垃圾如此放肆地挑衅呢?
可一区公民暴跳如雷又如何,还不是拿他们没办法,撑死了也就是发几条新闻骂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火焰军每次看到这些新闻,都会生出一股空前的满足感。
上次他们抓到一区贵宾犬还是去年了,被切过几次之后,一区那些人仿佛是长了记性,要么不出来,要出来都会带上保镖。
现在可算是让他们碰见傻帽了,还是四个。
“应该快了。”手下回答,“谢逢队长说那四个人已经没水喝了,被骗出安全区是迟早的事。”
格达点了点头,说道:“抓到人后只把飞车开回来,人直接砍了脑袋分了尸体,给一区寄回去,这次做好防腐,免得烂得认不出脸。”
手下应了,又忍不住得意道:“这次一区那些贵宾狗又要被我们气得暴跳如雷了,听说这次这四个,全是那个……叫大学生什么玩意儿的,年轻得很,个个二十岁出头。”
格达也笑了,他刷拉滑动着枪的套筒:“什么时候能当着一区那些贵宾狗的面杀他们的人,那才有意思呢。”
……
李木兰是从一道镶嵌在石头里的金属门,进入到地下基地的。
这下面竟然无比巨大复杂,通道密集交错犹如蚁穴,两旁密密麻麻全是房间,每隔一段路程,就会碰见一个不大不小的活动平台。
墙壁上贴着少量的照明球,提供着基本的光亮。
在地下行走了足足十几分钟,李木兰才开始看见其他的火焰军成员。似乎这里面,才是火焰军们真正活动的地方。
又拐了几条路,带路的火焰军推开了一道门:“格达队长,快乐教的人到了。”
李木兰往里看去。
房间不大,没有家具,只有几个凌乱摆放的物资箱,当做桌椅。一侧墙壁上贴着一枚照明球,提供着淡淡的白光。
格达就坐在正对门的箱子上,手里斜斜握着把□□,一只脚踩在杨柳轻的身上。
一看杨柳轻就被他们折磨得不轻,头发又乱又油,还夹着发黑的血迹,脸颊红肿青紫,无力搭在地上的手腕惨白惨白的,估计就只剩半条命了。
李木兰淡淡看了杨柳轻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她走到格达侧面,挑了个位置坐下,阿长和阿短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她两侧。
至于大王和小王,则被火焰军的人带到了隔壁房间,关押了起来。
“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说明你们同意分享秘密。”格达笑了一下,凶悍的五官并没有给他的笑容带来任何亲和,他踩着杨柳轻,“那我们就长话短说,你把你们快乐教突然拥有这么超能力者的秘密说出来,我把这个女人还给你们。”
杨柳轻吃力地抬起头,看向李木兰。
她原本已经绝望了,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快乐教的人竟然来救她了。
“我们过来,可不是为了救一个毫无价值的人的。”李木兰垂下眼,脸颊上的疤痕狰狞扭曲,她毫无情绪的,冷冷地打碎了杨柳轻刚升起来的希望。
“既然她会被你们抓住,说明她的能力也不过如此。在快乐教,没有能力,就等于是没有价值,而没有价值,就应该被抛弃。这是整个联邦的规矩。”
杨柳轻表情瞬间一变,如坠地狱。
前一秒她还在幻想这个快乐教会救她脱离苦海,后一秒就被一脚踢进了更深的死亡地狱。
而理由是她没有了价值。
她不由在这一刻想到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她有个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弟弟。晚来得子,重男轻女的父母极其疼爱弟弟,哪怕弟弟是坨扶不起的烂泥,父母也要拼命给他最好的东西。
她记得弟弟刚出生的那年,父母便计划着把杨柳轻送人,因为家里穷,只能养一个。
但父亲却说,杨柳轻念书成绩好,镇上的学校说只要她能考上市重点高中的分数线,就给她五千奖金,要是愿意留在小镇念高中,每年还给五千补助,并且免学杂费。
等高考考上双一流大学,再发五千。
这一笔笔的,都是钱啊,等到她考上大学,成年了,又能出去打工挣钱了!
于是杨柳轻被留了下来,因为她能给家里创造价值。
——价值。
格达哈哈笑了几声,踩在杨柳轻身上的脚越发用力,他前倾身体,颇有压迫感地盯着李木兰。
“那你们过来是干什么的?找死吗?”
李木兰不卑不亢,温和道:“我过来,是代表教会全体成员,与你们火焰军谈一个合作的。”
格达从鼻子里呼出声不屑的冷哼:“跟我们合作,你们也配?你们快乐教除了一群神神叨叨的疯子,还有什么?”
他泄愤似的踩着杨柳轻:“我们火焰军要是想,你们教会的教长,也得被我们踩在脚下。”
李木兰仍旧温和:“我说过了,她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东西。你好奇的,我们突然拥有好几个超能力者的秘密,跟她其实也没有关系,她不过是被选中的挡枪者。”
说到这里,李木兰笑了一下:“总要有个吸引你们注意力的东西,不是吗?不过让人失望的是,她竟然会被你们抓住,真是不堪重用。”
格达脚下用力,踩得杨柳轻脸色惨白:“所以,你们快乐教突然有那么多的超能力者,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木兰两手合在胸前,指尖相触,虔诚地做出教会手势,她先是很低地喃喃念了句“快乐之神在上”,随后才说:“当然是因为神明赐予了我们福音,于是我们得以拥有了一只特别的异种。”
格达表情骤变,连眼睛都瞪大了。
李木兰却微微一笑:“它是一只非常特别的,与众不同的异种,它不仅帮助我们的人觉醒超能力,还会分泌一种液体,这种液体……”
李木兰盯着格达的眼睛,她的微笑开始变得狂热虔诚,脸颊上的伤疤狰狞如蠕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