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笑了起来,这实在是生瓜蛋子才能说出来的话。
“几位远道而来,论理怜芳是该过来敬杯酒,献个丑的,只是不巧,她今日有客,不然我让怜荷出来,那是怜芳的妹妹,姐妹俩出落得一个模样,”
李持月不见什么怜荷,只是走上来这几步,她胆子大了些,敢到处看了。
上了二楼,更能将大堂中发生的事一览无余,多是打扮明艳多姿的女子,依偎在形态各异的男子身上,或轻歌曼语,或婉笑敬酒。
在李持月一个女子看来,实在是觉得糟蹋委屈了,没人能相信她们是为了银钱自愿如此。
心中微微一动,她戳了戳苏赛,“你有空多来令贤坊。”
苏赛吓一跳:“来这儿做什么?”
“跟在田间走差不多,多了解一下,这儿的娘子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想插手,就得先了解。
苏赛推脱道:“公主,臣念着粮食赋税一件事,实在分不出心思,这件事,不如让云寒来?”
李持月一想,也觉得让苏赛一个官员总是在此出没,于他官声不好,而且他还得准备擢选。
“那就让云寒来。”
苏赛点点头:“臣会教他的。”
前面鸨母已经领着他们到了一间雅间,“客人们请进,奴家这就去让跳舞最好的胡姬过来,还有什么,尽可吩咐就是。”
几人盘坐在莲花形的坐墩上,李持月让知情去探明摩诃等人在哪间屋子。
然而不需他们再查,响彻整个隔云楼的动静就已经指明的方向。
几名胡姬和侍酒的娘子从雅间里尖叫着跑了出来,桌椅倾倒,伴随着隐隐刀剑之声。
他们坐墩还没坐热,就起身跑了过去,知情想拦住公主都不行。
李持月见那雅间之中果然是摩诃一行,他们手持弯刀,和几个黑衣人在周旋,雅间中还有几位娘子,没来得及跑出去,缩在角落里。
“花魁是哪个?”李持月扫了一圈,既认不出人,也不知两方为何打架,地上已经死了一名胡人。
这个局是季青珣设的吗,他为何要针对摩诃?
正疑惑着,楼下也生了动静。
原来是季少卿领着一队人姗姗来迟,那几个黑衣人见状,立刻破窗逃出。
上楼的季青珣只看到摩诃等人拿着刀剑,几个女子瑟缩在一处。
他不给摩诃说话的机会,道:“本官正巧在附近查案,听闻此处有人持,还牵涉了四方馆,特来查问,一干人等,统统带回大理寺审问。”
说的当然是原来摩诃所在的雅间中的几人,还有当时在房中的女子。
李持月的疑问早已堆满了心头,带着人凑了上来,“我等目睹了经过,愿去大理寺当个人证。”
季青珣早知道她会凑这趟热闹,说道:“公主和中郎将刚被赐婚,就一起出现在这令贤坊,还被带回了大理寺,传出去可是要起风言风语的。”
他越是遮掩,李持月越想知道个究竟。
“本宫同中郎将一道游玩,顺道帮大理寺一个小忙,少卿查案要紧,不必为本宫考虑。”
“那就烦请公主、各位,起驾大理寺了。”
季青珣说完又扫了李持月一眼,转身下楼去。
等他们登上了来时的马车,季青珣却不骑马,而是立在马车外说道:“臣有事求见公主。”
李持月知道,这个人只怕是找碴来的。
马车中的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李持月说道:“你们还是出去骑马吧。”
几人自然是照办。
人走空了,车帷微动,那张骨相清绝的脸在帘后出现,季青珣坐了进来。
李持月眼观鼻,鼻观心,等他先说话。
季青珣看了她一会儿,李持月正准备斥他失礼的时候,他开了口:
“臣当真不知自己有什么本事,让公主旧梦难忘,非要贴上来。”
李持月愣了一下,随即被这恶人先告状气得发笑。
“那日御湖是你贴上来的,今日是你翻墙到本宫面前,你说的旧梦难忘是何道理?”
“那公主原在酒肆之中,却突然出现在隔云楼,臣有心放过,又非要跟去大理寺,又是什么道理?”
李持月抱臂:“本宫疑心你要做冤狱,过来盯着,不行吗?”
“看来是臣误会了,臣给公主赔礼。”季青珣拱手。
“问完了就下去。”
“臣的马让出去了,坐这儿就好。”
“下去走着,本宫不喜欢与人同乘。”
“方才不是和几个男人一道坐着吗,如今只得臣一人,就不喜欢了?”
“独独不喜欢你。”
季青珣撑着脸,饶有兴致地问:“从前在公主府,我们都做过什么,也是这般斗嘴吗?”
谁跟你斗嘴!
不过李持月还真回想了一下,都是些家常的琐事,一起吃饭一起看书说话,除了睡觉或有事出府,他们都是形影不离的。
等到两个人互通心意,就不好细想了。
“没什么好事,你不记得最好。”她不欲再谈。
“可臣突然又想记起来了,公主帮帮臣?”季青珣越说,人便凑得越近。
李持月扬起下巴,“你想记起来,好啊,那你知不知道,你从前不会喊我公主。”
“那我喊你什么?”季青珣眼睛亮了起来,哄着她说下去。
“你喊本宫老祖宗。”
“……”
季青珣下颚绷紧了一下,摇摇头:“这个称呼倒是没什么印象。”
在她没觉察到的时候,二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消弭。
“公主,不如你帮臣回想一下,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忽然抱住她,想攒起一束珍爱的花。
李持月一惊,要推开他,反倒一块儿滚倒。
她要踹他,反而被季青珣扣住膝盖,推起,让自己的身体就轻易地与她嵌合,是他们从前敦伦时最寻常的形态。
“这样……好像想起来一点了。”他好像真的在认真回想。
她却怒道:“不干不净的东西,给本宫滚下去。”
季青珣低头看了看,“我昨夜刚沐浴过,还换了衣裳……”
可是很快,他又鬼使神差地想到刚刚翻窗的事,“你不会以为我刚刚……”
“我以为什么?”李持月慌了,抢断他的话,“季青珣!我杀了你两次,我会以为什么?”
她根本不在乎他!
冷水浇透了那一点刚冒头的欣喜。
季青珣抱着的她的手臂僵住,眼中温柔尽散。
李持月看他神色,更加慌乱,要将他推开,季青珣一动不肯动。
“这件事,我确实听许怀言说了,只是想不明白,”
他说道,“从前我有多没脑子,才能忍你两次,还舍不得杀你呢?”
季青珣低下头,下巴搁在她肩上,好像真的在困惑,也真的将她压得密实。
李持月支起手肘想要后退。
他收拢手臂,纵然李持月腰肢再细,也爬不出去。
“别跑,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能一再容忍你杀我,就是不报仇呢?”
李持月眼神躲闪,说道:“因为,因为你……”
她说不出那个“爱”字,季青珣从前爱她,李持月已没有怀疑,可是她就是不肯说出来。
不过很快,她就不必回答了。
李持月变得震惊,含着水意的明眸睁大了看他,不敢置信,想要挪得离他远一点,
“你走开!”
季青珣却好像惊喜一般,垂眸扫了一眼,“瞧瞧,好起来了,这两年,我原先还以为自己不中用呢。”
季青珣语调悠扬,听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本宫不管你中不中用,再不让开,你的官帽就别要了!”
“公主,我现在很有兴趣记起以前的事,不然你帮帮我,帮我想起来呢,从前是怎么伺候你的?”
“不要!”
她扭过身子,拿背对着他:“你到底是不是在骗我,你根本就记得!”
“记得?那倒没有,难道咱们从前真的就这么玩的?”
李持月又问到一个坑,埋住脸装死。
季青珣笑意带得胸膛震动,在她柔嫩的颈子上咬了几口,还上了手,
之后,这无赖慢悠悠说道:“公主,我好像又记起来一点了。”
“再帮帮我好不好……”
季青珣当没听到,微微起身,如同慢慢擦拭着刀刃一般。
男子的衣袍厚重,季青珣干脆掀了她的衣摆,雪色的绸裤伏在柔曼的线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