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峤也不吃醋,他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圣人下令搜查令狐楚府邸之事,我也没有放过,找出了他在济芳坊的一处私宅,想来会有收获,你放心,太子是绝不能逃过的。”
李持月点头,她现在就想多看他一会儿。
虽然舍不得,但是说了几句话后,他还是得先走了:“臣该去吏部了。”
短时间内不能再见,李持月舍不得,抓紧了他的手。
上官峤觉察有异,回握住:“公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持月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才说道:“你离京那日,我怕不能去送你,就在这儿为你饯行吧。”
说着,她将一盏酒递了过来。
为何不能相见?
上官峤接过酒盏就是不喝,仰首看着她,有些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我要去枫林行宫养伤,没法送你。”她撒谎。
上官峤说道:“我会去看你。”
李持月担心他出事,黯然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
上官峤不想管什么会被人看到的事了,饮尽了杯中酒,几步登上舆车之中。
解意站在车下,车帘飞扬起一瞬,御史跪着凑近了公主,二人距离消减……之后,帘子就落了下来,什么也看不到了。
见他突然上来,李持月被捧住了脸,下一息,还穿着官袍、要去吏部的御史吻住了她。
李持月眨巴了一下眼,闭上眼睛乖乖让他亲,吻里还有酒的味道。
“一定要平安回来。”
等分开,她又一次说起,就让他下去了。
“解意,走吧。”
舆车行起,解意临走时悄悄说了一句:“上官先生,你留在明都就有人惦记着你的命,还是早点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说完就快步跟上了舆车,一道往外城门而去。
马车里,李持月斜倚着迎枕叹气。
早晚得有这一遭,明都波诡云谲,还是赶紧把人送走吧,盼得来年谷雨春分的时候,他们能在明都重逢。
李持月没有要依靠男人的想法,反而觉得把上官峤保护好对她来说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现在她最怕的,就是季青珣也记起前世的事了。
若是他也记起来了,本就老谋深算远胜她许多,前世多少事情都是经了他手的,要是万事都先知道,那就更难对付了。
自己唯一胜过他的怕是就剩这公主之尊了。
不过……真的记起来了,昨夜他就不会那样问!
这个人这阵子总是给她很奇怪的感觉,他好像知道前世的事,可又知道的不多,还要贸然来问她。
季青珣更像是从她之前说过的话,或是别人的口中猜到了一些什么。
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那她还算是有优势的,李持月稍稍放心了一点。
季青珣曾经说过,他不信什么转世为人的神鬼之说,李持月从前说话才没有太过注意,没想到他会借着一点蛛丝马迹,就往前世之事这上头猜,这人实在恐怖……
正想着呢,那张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再漂亮,也吓了李持月一大跳,“啊!”
季青珣歪头,“在想什么呢?”
李持月往外看,舆车已经出了宫门,还没经过街市,季青珣登上她的舆车比喝水都自然。
“你一直这儿等我?”她皱眉。
他“嗯”了一声,将油纸包着的糕点捧到她面前,“从前出门,你总叫我带这个回去。”
如今天寒,糕点打开了还热腾腾的,就知道季青珣费了心思。
她推开,“你买的,不想吃。”
特别咬重了那个“你”字。
“你一定要惹我不高兴吗?”季青珣包好了糕点,无奈地看向她,手臂直接勾过她的脖子,捏她脸。
李持月演都懒得演,将对他的厌弃摆在了明面上。
“先前说给你几日考虑的时间,现在看来,你根本只是在拖延吧?”他直接一语戳穿,尖利的牙齿暗地里磨了磨。
她甩开脸:“我不喜欢你,这件事到现在还不够明显吗?”
“明显,但我一定要你,你还不知道吗?”
“公主府已经不会再成为你的助力了。”
“那我就是你登位的助力,阿萝,有我在,你登基指日可待……”
不能以情,那就以利相诱。
第81章
“你真的了解我吗?”李持月看向季青珣。
他一寸寸摸着李持月的脊骨, “怎么会不了解,你有些多余的慈悲。”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季青珣的意思。
季青珣道:“你想等,等你阿兄年迈禅位, 那可是一个不可测的时间……我忘了,你知道。”
他蛇瞳一样的眼睛攫住了她, “你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殡天,我说得没错吧?”
李持月噎住, 下意识地避开看他。
季青珣却认真审视了她一会儿:“一点都不着急, 看来没几年了,阿萝,记得这么多事,还真是方便呢。”
方便吗?也方便了他吧?
季青珣就算不记得,也能像随时翻阅一本书一样, 将她的心思都套出来。
“你……”李持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遍体生寒。
“呵——”季青珣喜欢她这个反应,
“阿萝还没有长大, 心思当然藏不住,当初何必去认那没用的上官峤当老师呢, 想学什么, 我都可以慢慢教你的,好不好?”
他亲昵地在她耳畔诱哄, “来,喊一声季老师听听。”
李持月才不屑,“学什么,学你首鼠两端, 阴阳两面?”
然而她无论说什么,季青珣就是不生气。
他天生就带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这才是你最该学的,哄骗我那阵子,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只是还太稚嫩了些,我好好教你一阵,你就可以骗我了,那些收拢到手里的人,你也可以轻易拿捏。”
话丝丝缕缕入耳,李持月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他黏人的蛛网之中,怎么也挣脱不得。
最后她只憋出两个字:“不学!”
见到阿萝这个反应,他知道再说下去又要挨打了,季青珣不想把人逼得太过分。
他重又打开油纸包,“有我在,你天真些也无妨。”
李持月暗暗翻白眼,问他:“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之前说自己手里有兵,那又是什么来路?
季青珣正自顾自地吃掉被她嫌弃的糕点,听她问,回过头来:“等你不再一心揭露我反贼身份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装模作样!
李持深吸一口气,翻过身去不再看他。
见她不说话,季青珣忽然说道:“我们去一趟红叶寺好不好?”
他想去红叶寺,是因为从崖上坠下的时候,短暂出现在眼前的那间佛殿。
季青珣回去之后想了很久,记起来了那尊佛像是三世佛之一的弥勒佛,形貌好似就是红叶寺中的那一尊。
或许去那里,他能想起更多的事情。
“红叶寺?”
李持月记得那里有一棵姻缘树,是他们当年一起挂红绳的地方。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如初。
那时他们才十四五岁的年华,一道出门游玩,去的就是红叶寺。
季青珣说最近跟拳脚师傅举石碾,力气大得很,李持月就撒娇,连马车也不乘了,问他能不能背着自己上红叶寺去。
然后季青珣真就在她跟前半跪下来,“上来吧。”
少年见风就长,已经整整高出她一个头了,身形青竹一般挺拔,又不失骁健。
李持月小心地伏在他背上,季青珣轻松地就站了起来。
她枕着他的肩膀,被少年背上了山。
季青珣一步一步地踏上石阶,李持月眼前见到的山寺山林云雾一晃一晃的。
她没有把风景看进去,心里装的全是那个背着自己、一步步行得稳当的少年。
到了山上季青珣才把她放下来,他分明累得很,汗水将背都打湿了,但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剔透的眸子亮晶晶的。
李持月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任性了,找出帕子给他擦汗,心疼地问:“累不累?”
他任李持月给自己擦去脸上的汗,有些自傲地说道:“我都说了,我力气很大的。”
“是,十一郎好厉害呀。”她也觉得很厉害。
季青珣等她擦好了,才拉着李持月在寺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去红叶寺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