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师兄,我脸好疼!快放手!”艾霜棠哭唧唧的求饶。
司殷从善如流的松开手,然后一把抓住艾霜棠的小辫子,对她露齿一笑。
再次逃跑的计划夭折腹中,艾霜棠泄气了,不是被抓小辫子,就是被掐脸,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小朋友反抗不了长手长腿的大魔王啊。
“师妹还想到了什么,不妨继续说来听听?”司殷发出亲切和善的鼓励。
你说这个她可就来劲了。
“既然迫害司氏族人的最大毒瘤已经被捣毁了,师兄肯定救出了不少被关押的族人。若是带在身边,风险太大,若是让他们隐姓埋名,作为普通人活下去,那他们的命运并没有改变,只是推迟了,以后一旦他们的后裔被人发现身怀司氏血脉,就会再次惨遭毒手。最好的办法是大家自己具备自保的能力,可这需要花费许多功夫培养,资源,功法,教授的师傅水平很大程度也会影响到弟子将来的成就。”
“改头换面拜入其他修士门下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司氏一族的悲剧源于修仙界的败类,但并不能以偏概全认为整个修仙界都是败类,还是有很多值得敬佩的人。让改头换面的司氏族人拜入这些门风清正的门派,若将来无所成就,也能得一个安身之所,若有所成就,在门派内获得地位权力,也能成为师兄的一个助力。”
“门派容易混进去,修仙家族相对来说要难一些,不过只要细心规划还是能够找到机会。为何将族人塞入门派后还要盯上家族,自然是因为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同样的招数用多了,万一有个泄露了被摸出规律就不好了,所以必须换不同的套路安排人。”
“司氏一族的悲剧五百年没有得到改善,屡禁不止,我大胆假设一下,对于司氏一族的遭遇,修仙界的名门正派也是有出手过的,之所以屡禁不止,是因为他们铲除了迫害者把人救出来就算完了,最多让幸存的受害者隐姓埋名,以为这样就能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以陌生人来说,做到这个程度其实已经很负责了,但以司氏族人的处境来说,这个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为何没有拜入门派的,大概是因为司氏族人经过迫害,对于知晓自己身份的修士抱有极大的不信任,就算对方把自己救出来,也很难付出信任。但师兄你就不一样了,同为司氏一族,只要救出他们,展现出强大实力,天然就能获得族人的强烈信任。”
“仙灵之气是司氏一族的标志,即便改头换面也可能因此泄露身份,要么仙灵之气并非一生下来就能用,需要经过一定刺激或者什么方法才会觉醒,未经过觉醒的司氏族人和其他人无异,要么就是通过什么方法隐藏起来。虽然仙灵之气让司氏一族吃足了苦头,可若是想要在修仙一途上有所成就,仙灵之气一定能够起到巨大的作用。”
“若是安排在各个门派世家的司氏族人足够有出息,便能合纵连横,师兄以大魔头的身份故意挑起事端令修仙界发生混乱,司氏族人配合,混水摸鱼,合力清除绞杀修仙界的败类,令整个格局形势大洗牌。直接对司氏一族下手的都不过是些推到明面上的傻子而已,真正的幕后凶手不会自己动手,甚至会表现的非常无辜,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给师兄,这让人很恼火,但也可以反过来利用。”
“越是想要司命上仙下凡的人,就越是不想沾上司氏一族的血。司氏族人发起的合纵连横,就算被看穿了,对方也不敢仗着实力直接下死手。”
“兴许师兄可以挨个碰瓷试试,但要够结实,逃命逃的快,免得没找出幕后元凶,却被真正刚正不阿的大能给打死了。”
“这一切,都需要师兄能够自由活动才可以实现,被拘在师尊身边什么都做不了不说,就连消息都变得闭塞,别人很难在师尊的眼皮底下给你递消息。来洞虚山倒是有了转机,如果洞虚山有师兄你安排的人,眼见师尊居然跟人约定在丹阳城见面,一定会急得冒火,想方设法过来见你。”
“我猜是晚上。白天师兄一直跟我在一起,只有晚上,我去睡觉了并不和师兄一起,而师兄晚上不需要睡觉。”
“师尊把你救下来后,师兄应该就想过要逃的,把别人的注意力牢牢的吸引在自己身上,奈何师尊太强硬,根本不给你机会,师兄被关在师尊身边根本无法离开,丹阳城就是绝佳的机会。那天情况不明,师尊需要师兄你保护我的安全,所以,若是在你身上下了禁制的话,肯定会解开。为何那种场合坚持要带着我们俩,因为只有在师尊的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若是师尊去了丹阳城,我们留在洞虚山,那洞虚山肯定会出事,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师兄你啊。”
“同样的道理,我也不能落单,师兄你能拿我威胁师尊,那别人当然也可以拿我威胁你和师尊。”
艾霜棠越说越带劲,作为思想上的巨人,脑洞达人,这是最基本的素养,给她一个设定,就能脑补出一整个跌宕起伏逻辑自洽的故事大纲。
都他喵的是套路啊。
“具体执行起来会有很多细节,没那么容易看穿,但纵观整个布局,应该是这样没错。根据双方实力智力方面的差距,剧本上还可以有所增添,总体走势不是固定的,最后能到哪个地步,不好说。相比起以正派弟子的身份出道,还是魔头的身份自由度更高,也更加吸引注意力,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潜伏的司氏族人才好猥琐发育。”
“我猜师兄根本没想过师尊居然会突然跑来救自己,要么是你失算玩脱了,毕竟别人也不是吃素的,要么就是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定程度。我猜是前者,不然你没必要急着跟师尊划清关系。何况就算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定程度,就连合意的接班人也已经选定,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死就不要死,活着才能创造更多可能性。”
艾霜棠破罐子破摔,一口气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并对司殷发出嘲讽,“师兄,你好老土啊,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司殷笑吟吟的松开抓住艾霜棠小辫子的手,再次掐住了她的脸颊,挤的她嘴巴嘟起来。
“嘤……松手……”艾霜棠立马识相的求饶。
“那师妹不妨再猜猜,接下来师兄我打算做什么?”司殷另一只手也不撑下巴了,伸手一揽,把艾霜棠楼在怀里,亲昵的贴着她的耳朵,仿佛在说悄悄话。
热气从耳边吹过,叫艾霜棠感觉一阵发痒,下意识偏头,她背靠着司殷,脸颊依旧被掐着。
“你想让我失忆?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就算暂时忘记了,很快就会想起来。”艾霜棠脸不红气不喘的大言不惭。
司殷闷笑,胸膛微颤,他松开掐住艾霜棠脸颊的手,把重量往前压,脑袋枕着她的肩膀,这个姿势看着仿佛是在撒娇一样,亲昵的说:“我与师妹结了道侣之契今后便是一体,实在不忍心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让师妹整日待在山里清修。”
艾霜棠虎躯一震,这难道就是计划泄露于是决定拉她入伙吗?
“不是吧师兄,难道你真的打算那么干?信不信师尊已经预判了你的预判,别忘了师尊是为什么把我找过来,他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师妹,结为道侣本就是让我们互相扶持的意思啊。”司殷悠悠道。
“呃……”
“原来师妹颇有想法,不是个单纯的拖油瓶,师兄我放心了。”
艾霜棠炸毛了,脑子里仿佛有一千只鸭子在叫。
她以为自己预判了师兄的预判,实际上可能是师尊预判了师兄的预判,把她找过来后,师兄预判了师尊的预判,将计就计,然后在这个时候,她发出预判了师兄的预判的声音。
套娃中的套娃,互相套路。
而她,是最后知后觉的。
艾霜棠不禁流下了智商不足的泪水,这些年纪大的老不死果然心都脏,层层叠叠的套路叫人防不胜防,只有她还是个纯洁无辜的小萌新。
膝盖一软,当场表演了一个扑街。
忘记了身后还有个大型挂件压着她,这失意体前屈一跪,师兄顿时身体前倾,把她压得个严严实实,就跟个乌龟似的。
“嗷!”
哎呀妈呀脑瓜疼,脑瓜疼,脑瓜疼……
第十八章
七天时间过得真是快,不论艾霜棠再怎么不情愿,约定好的时间依旧是到来了。
一大早,司殷就把她叫起来,亲手给她梳头发扎小辫子,看起来一切正常,对于即将参加的鸿门宴没有一丝的不情愿和勉强。
“师妹昨晚休息的不错。”司殷笑着说,伸出一只手拉着她,“今天去丹阳城赴约,师妹可要好好跟着我,不要走丢了。”
艾霜棠眼皮顿时一跳,露出怀疑的神色,高度警惕的盯着司殷,仔细端详。
虽然按照约定,今天就要去丹阳城,但昨天晚上她完全没有失眠,睡觉睡得香甜,连噩梦都没有做,今天早上起来也是精神满满,丝毫没有萎靡。这一定是小孩子身体的缘故,小朋友是不会失眠的,所以就算她心里忧心忡忡,该睡的时候还是睡的香甜,失眠是大人才会有的现象。
当着师兄的面一张嘴叭叭叭说了一串剧本路线,更多出于习惯性的思维发散,并不是真的怀疑什么,但今天师兄这个表现,叫艾霜棠有点不确定了。
不会真的打算掐着她的脖子高调宣布要叛出师门吧?
然后师兄觉得她不是个单纯的拖油瓶,又或者出于对师尊的尊敬,迫于形势不得不叛出师门心中愧疚,于是决定遵从师尊的安排,带上她浪迹天涯,两个人互相扶持,共渡难关。她从此被迫过上了被人追杀,东藏西躲,或者被迫成为了传说中魔头身边的女人?
不!
艾霜棠的内心是强烈拒绝的,这种剧情真是老土的没有一点新意,虐的莫名其妙,处处充满了套路的味道。
但短胳膊短腿修为低下的小朋友能有什么决定权呢。
就算师兄脑壳真有坑,她反抗的了吗?能吗?能吗?
只能期望师尊够给力了。
凭借师尊的能力,还用得着她告状吗,师兄还是师尊一手带大的,论了解,没有人能比师尊更加了解师兄。
艾霜棠想象中的丹阳城鸿门宴是这样的:
一大群道貌岸然恶人先告状的修士仗着人多势众对他们发起声讨,现场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修士a大骂:“魔头你杀人无数不得好死!今天定要杀你祭天,以告慰无辜亡魂的在天之灵!”
修士b义正辞严的谴责:“琼华道君,这魔头乃是你一手教出来,祸害修仙界,致使无数人惨遭毒手,若你还自认是正道的一份子,今天就当着大家的面手刃魔头,以证清白,也告诫这天下人,正道不容玷污!”
修士c一脸正气凌然,“若今天放过这魔头,今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惨遭毒手,今天便是拼着一条性命,也要将魔头就地正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出强烈的声讨谴责,现场一片激愤,更有受害者家属悲痛欲绝上前指责,声泪俱下,带动气氛。
师尊不可能跟这些人对骂,师兄懒得跟这些人玩嘴皮子,群众的恶意直面而来,就连她都被喷成了未来的小魔女,因为师尊听了这些谴责指控后,竟然没有羞愧自责的发出正义宣言,手刃师兄以证清白,这必然是存心包庇的意思。
师兄是魔头,师尊不愿意自证清白存心包庇,那就是老魔头,而她自然就是小魔女。
虽然有洞虚山支持,但独木难支,其他被邀请过来的吃瓜群众不明真相,被带动节奏,就算没有加入声讨大军,也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终于,师尊被这些人的无礼叫嚣触怒了,当即动手,武力镇压。
更加坐实了他是个老魔头,喜怒不定性情残暴,只要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大开杀戒,早已经背弃了正道,所以才会教出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跟一群存心想要给师兄按罪名好光明正大干掉他的人能有什么好谈的,不论说什么,对方都能找出理由杠,被气坏了直接动手,只会更加坐实魔头之名。
这就跟直接用手掌打蟑螂一样,不打烦心,打了恶心。
走这种路线,真是想想就憋气的慌。
艾霜棠真想直接趴在师兄怀里睡过去算了,但是不行啊。
然而现实发展跟艾霜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真实的丹阳城约定,是这样的:
丹阳城主亲自上前来迎接,笑的像一朵怒放的菊花,沿途见到的各位修士也都十分友好,对师尊敬意有加,各派掌门特意上前来跟师尊打招呼寒暄两句,然后再把她夸一夸,随手送个见面礼。
一番打招呼下来,艾霜棠收获颇丰,简直比过年收压岁钱还要快乐。压岁钱会被父母收走,但这些见面礼都是她的。这个待遇连师兄都没有,明明都是师尊的弟子,结果大家都一味的夸赞她,各种彩虹屁不断,从资质到性格再到外貌,她一个才到师兄腰部那么高的豆丁,就能看出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啦?
能夸的都夸一遍,拜年的时候亲戚都没他们夸的这么情真意切。
相比之下师兄受到的待遇就冷淡多了,没有见面礼不说,连夸奖都没几句,好似说不出可以夸奖的话一样,憋了憋,就直接把话题转到她身上。
一开始艾霜棠还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渐渐的也回过味来,这些人分明是想跟师尊拉近乎,但实在无从开口,跟师兄这么一个声名在外的魔头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把火力都聚集到她的身上。
一进丹阳城,开局就跟艾霜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不能说一毛一样,只能说南辕北辙。
仿佛忽然之间成了万人迷。
要说这些人是知晓师尊的威名专门来巴结他的,可不是说师尊久不在修仙界走动,年轻人几乎不知道他了吗?
修仙界的鸿门宴原来这么高级的吗,糖衣炮弹噼里啪啦一通轰炸,然后才是重要戏?
想象跟现实的落差太大,别人都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到她这里却是反过来了,现实很丰满现象很骨感。
不不不,肯定是因为她对修仙界的套路还不太了解。
这些人差点把师兄打得差点嗝屁,是师尊千钧一发把人救下来,现在应该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关键时候,还专门找了别的大门派给自己撑腰,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怎么想都太奇怪了,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师妹,你看那边?”司殷突然对艾霜棠示意道。
艾霜棠顺着司殷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一个伤号。
为了招待各地来的修士,丹阳城专门开辟了一个很大的空地,地位较高的人有位置可以坐,普通修士就只能站着,因为实在没有那么多位置可以给每个人都安排起来。艾霜棠自然是和司殷一起坐在师尊身后的位置,不但有位置,面前还有一条长桌,上面摆着些瓜果零食。师尊坐在前面,面前也摆了一条矮矮的长桌,上面摆放着瓜果零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丹阳城主开招待会,有位置的都是贵宾。
不过看看那些没位置只能站着的,再看看有位置还有瓜果零食可以吃的,可不就是贵宾吗。
丹阳城主是东道主,坐在主位,贵宾依照重视程度安排位置,师尊毫无疑问是距离城主最近的人之一。
艾霜棠瞧见的那个伤号就坐在位置上,距离城主没有她那么近,但也肯定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宾。冷不丁看到一个带伤参加的,身份几乎脱颖而出。
她几乎是下意识搜寻了一遍,结果在贵宾席位里发现了好几个带伤的,都是那种伤的比较明显,脸上有磕磕碰碰的青紫伤口,这种容易看出来,若是被衣服遮住了伤就看不出来了,不过如果离得近些,或许能够通过疗伤的药味判断是否有伤。
艾霜棠回忆了一下,发现上前跟师尊打招呼的修士都没有药味。
“那人是谁?”艾霜棠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