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燕勉强朝张金生笑笑,表情有些尴尬,然后就给张金生介绍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说叫什么彪哥。
那男子把张金生打量了一番,表情有些不屑,瞧胡春燕时的表情有一种受骗上当的感觉,身后两个喽啰也对胡春燕推推搡搡,不客气起来。
胡春燕可怜兮兮地瞅了眼张金生,又向那中年男子辩解道:“彪哥,我真没说谎,你别看他年轻,可有能耐了,几个公司,开的老红火了。”
张金生大约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便道:“我就是张金生,是我要买胡姐的铺子。不过靠近年关,我的手头也不充裕,需要两天时间来筹钱。”
那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又把张金生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张金生啊,瞧你年纪没几岁,混的不错啊。没钱,没钱你接啥盘啊,逗哥玩呐。”
胡春燕忙替张金生辩护道:“不是没钱,有钱,就是有些不凑手,彪哥,你看再缓两天,你这么大势力,也不怕我跑了不是。”
彪哥听了这话,回头就抽了胡春燕一个大嘴巴子,怒道:“别逼逼了,还打算骗哥呢,两天,两天,哥给你了几个两天啦,当哥好玩呐。”两个喽啰也扯拉胡春燕,胡春燕双臂护胸,缩着脖子,一句话不敢说。
诊所里的医生护士被这几个流氓的气势所慑,也不敢劝解。
张金生镇定地说道:“别折腾她了,她的铺子我接了。彪哥不是搞金融的吗,我有五套房产证,抵押借几万没问题吧。”
胡春燕眼睛一亮,忙道:“这个可以有。”
被两个小喽喽一举拳头吓的不敢吭声了。
张金生见彪哥有些不信,便笑道:“彪哥信不过我,认为我在扯谎?”
彪哥再次把张金生瞅瞅,脸上就有了些笑容,扯把椅子坐在张金生对面,抽了支香烟递过去,嘿嘿笑道:“兄弟啊,人在江湖飘,漂老了,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谁敢说比谁混的好啊,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有志不在年高,没能耐一万岁也是白活,对不,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哥派车来接你,你放心,做人讲诚信,哥的产品是最有市场竞争力的。那就这样,你多保重身体,咱哥俩明天见面再唠啊。”
又对着目瞪口呆的医生护士说:“这是我兄弟,多费心照顾着。”
走到门口,又回身对张金生点头说:“走啦,兄弟,多保重。”
胡春燕则早就对张金生感恩戴德了,眼泪都下来了,就差没说以身相许了。
张金生吐了一口气,目送窗外的皇冠离开,也不知道这个冲动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打了吊水,休息了一下午,张金生精神旺了一些,自己弄了个鸡蛋面条,吃晚饭洗了碗从柜子里拿出那五本房产证,抽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本。
就拨通了胡春燕的电话,大约半个小时后,彪哥的两个手下就带着胡春燕到了张金生居住的小区外的一个三岔路口,接上张金生去了彪哥的公司。
行情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胡春燕欠了一屁股债,几次想跑没跑成,现在除了手上的那五间铺子,她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弄死她不难,难的是弄死她以后,借出去的钱就打了水漂,所以谢金彪很乐意撮合成这件事。
他给张金生的条件不算优惠,但也不算太离谱。
签了协议,一笔勾了胡春燕的账,胡春燕现在是破财消灾,终于自由了,说要请客,谢金彪不肯,说由他来请,一伙人去了一家东北人开的烧烤店。
张金生这回没有醉酒,却吃坏了肚子。
冷油冷肉的他的肠胃承受不了。
想到两天后就是张庆的婚礼,不得已又一次进了那家诊所。
这次给他看病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医生,个子很高,脖子修长,染过的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髻,五官精致,皮肤绝佳,收拾的清清爽爽,一双眼睛尤其迷人,双眼皮,眸子很亮,偏偏又不咄咄逼人,有一种恬淡,带着一丝不羁。
张金生偷偷打量她,觉得她的年纪应该不超过二十,怀疑是护士冒充的。女医生被他瞧的挺不自在,就咳嗽了两声,说:“你别疑神疑鬼,我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学临床医学,有职业资格证,这点小毛病我还能镇得住。”
张金生道:“医学院都是五年六年制的,听说还有八年制的,看你这么年轻会是医学院毕业?你别是医学院的学生,跑这来拿我当小白鼠练手了吧。”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那个女医生却很霸道地扯了他一把:“少啰嗦,坐好了。”
诊断完毕,她问张金生:“打针还是吃药。”
张金生说:“打针吧,我后天还参加朋友的婚礼呢。”
那女医生便在处方笺上划拉了几笔,站起身去药房取一次性注射器,张金生叫道:“敢情你真是把我当小白鼠了,你们整个诊所就你一人是吧。”
女医生不紧不慢地说:“您来的真不巧,刚刚有个老太太急病,主任和护士都出去了,就我一人,你打不打?不打也可以等他们回来,小吴是要比温柔一点,但我打的也不疼。”
张金生道:“真的假的,打针会不疼,留神牛皮吹破了。”
话虽如此,张金生还是老老实实挨了她一针,大后天是张庆的婚礼,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拉肚子可受不了。
他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晚因为经历了一件大事,又喝了许多酒,所以心里很兴奋,话就特别多,嘴也特别碎。那个女医生看似内心平和,与世无争,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是个小心眼儿,借打针之机,狠狠地扎了张金生一下。
疼的张金生连楼也上不了,不得不给王大成打电话,叫他下来扶自己回去。
向谢金彪借款买房的事,张金生至始至终没跟王大成提。他怕王大成受不了刺激,又要跟他啰嗦个没完。
第二天一大早,张金生就联系上胡春燕到了房管局,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系了上次给他办手续的那个熟人。但出乎他的意料,胡春燕在房管局的熟人更多,更得力。一路绿灯下来,手续很快办妥。
胡春燕把一串钥匙交到张金生手里时,如释重负,又有些惆怅地说:“兄弟,姐走了,念着姐,以后到姐那嘎达,一定联系姐,姐好好招待你。”
怕张金生反悔似的,胡春燕出门就打车走了。车子绕弯掉了头再次路过房管局门口时,她摇下车窗朝张金生挥手:“以后常联系。”
张金生心里说:“还联系个屁啊,以后你不后悔恨我就阿弥陀佛了。”
真是冤家路窄,张金生没想到会在两天后的张庆婚礼上再度遇到那个“邪恶”的女医生文胜男。她那天打扮的很时尚,淡妆素描,仪态万千,吸引力无数的目光。
张金生也不由自古地多看了她两眼,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奇怪,那女的老是看你,你们认识吗?”王大成碰了碰张金生。
张金生正在和张庆的其他几位伴郎在闲聊,听了王大成这话,不觉又朝她看去,在一堆花枝招展的伴娘中,她是最光彩夺目的一个。
一个伴郎问张金生:“你们也认识吗?”然后就挥手招呼女医生:“胜男,你过来。”
文胜男从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伴娘团里款款走出,含笑迎着张金生走来,主动伸出纤纤玉手说:“上次的事很抱歉,我把你当成轻薄之徒了。”
“啊,怎么回事?”
一群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打听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金生解释说:“不关你的事,是我孟浪了,那晚我喝多了,真对不起。”
“哟,听听,一个说轻薄之徒,一个说孟浪,这词,多文雅,哎,你们都会用着词吗?”一个伴郎打趣道,惹得众人啧啧赞同。
张庆听到有人笑,又见自己的伴郎围着一个美女,就赶了过来,问:“怎么回事你们。伴娘虽然不是新娘,那也是我的。”
众人正在起哄闹的时候,文胜男睁着大眼睛说:“你有本事再说一次,大点声。”
张庆道:“说与不说,这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就望了望张金生和文胜男:“你们以前认识吗?”张金生说:“现在已经认识了。”文胜男说:“是不打不相识。”
张庆道:“听着里面很有故事的样子,改日咱们仨专门找个地方,好好听听你们之间的故事。”
还有很多客人需要招呼,张庆失陪了。
张金生望着文胜男,文胜男也望着张金生,直到司仪大声喊:“伴娘、伴郎,各就各位,婚礼开始了。”两个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这可能是王大成见过的最奢华,最新奇,最有创意的婚礼,婚礼结束后的婚宴上,他又一次喝醉了,张金生扶着他到车上,正在低头找钥匙,听到有人敲窗,抬头看时,却是文胜男,她换下了礼服,头发也扎了起来,脸上重新化了妆,笑的时候很亲切,很迷人。
“我可以搭你们车吗?”
张金生连忙推开车门:“搭车完全没问题,问题是这车怎么开?”
文胜男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让开,我来开。”
虽然认识不过三天,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但张金生和她之间倒像是认识很多年似的,一点隔阂都没有。
路上轻松随意地聊着,什么话题都聊,有的还很深入敏感。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张金生什么都没说,文胜男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把王大成架起来,上了楼。
张金生安顿好王大成退出房间时,看见她正端着茶杯仰头看挂在墙上的规章制度。
“都是抄来的,说是这样才有点办公司的样子,你抽烟吗?”
“挺不错的。”
文胜男没有接张金生的烟,而是拿出自己的女式香烟,张金生赶紧给她点上,自己也抽了一根。
两个人吞云吐雾的时候谁都不说话,然后不知道谁先主动就靠了过去。张金生把香烟丢在地上,抱着她忘情地亲吻。
屋里空调开的很大,文胜男进门的时候就把外套脱了,她的身材很好,腰细腿长,臀部丰满却不显肥蠢。
张金生毕竟是过来人,这半年他戒除了恶习,加强锻炼身体,身体早就处在蓄势待发的状态,如今温软的异性身体触手可得,埋藏在体内的兽性顿时掩盖了一切。
他们抵死缠绵,变换各种体位和地点,最后一起从云端坠落。
“对不起。”
“没关系,我是医生。”
她最后吻了他一下,起身收拾妥当,对他说:“我走了,车借我开一晚,明早会停在诊所门口。”
张金生还沉浸在刚才的疯狂中,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等他追下楼时,文胜男已经把车开走了。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就起来了,下楼去买早点,路过小区门口时,他看到那辆桑塔纳车就停在诊所门口,诊所刚刚开门,一个小护士正在弯腰打扫卫生,见张金生往里看,就问:“你是张金生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小姑娘跑回诊所,拿了一副钥匙出来。张金生问:“文医生呢?”
小护士说:“那个文医生,哦,你说胜男姐啊,前两天她给主任临时代班,她不在这上班。”张金生接了车钥匙,又问:“那她在哪上班?”
小护士说:“她原来在无线电厂医院上班,无线电厂重组后,医院就撤销了,她也下岗了,现在在外企当医药代表。”
热情的小护士又跑回去在通讯录上抄了一个电话号码,张金生谢过小护士,攥着纸条往回走,他还在回想昨晚的事,脸上带着微笑,他把那张纸条攥的很紧很紧,但在经过一个垃圾桶时,却把它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