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张金生谈话的是保卫处的一个姓张的科长,主要了解刘润被打一事,因为昨晚被刘润当面顶撞,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气,说话很难听,胡炼打开书包掏出两包中华放在桌上。科长道:“这是干什么,别搞这一套。”胡炼笑着说:“没别的意思,朋友来玩塞了两包烟,我们是学生嘛又不能抽,看着又心痒痒,所以请张科长麻烦一下,灭绝我心中的邪念。”
张科长客气了几句,把烟收了,语气顿时缓和多了,对张金生说:“你们搞勤工俭学或者叫学生创业,我们是大力支持的,这么长时间我们保卫处对你们怎么样。”胡炼代张金生说了两句感谢的话,张科长道:“就是嘛,你们搞实践活动,我们大力支持,但也别搞出事情来嘛,这让我们多为难,昨天半夜,朱副院长打电话到保卫处卢处长那,卢处长半夜把我们叫起来开会研究,大家都很被动嘛。当然啦,事情基本查清楚了,对我们保卫处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端正态度我们还是可以给机会的,别的方面你们就要自己注意了,手续啊什么的,完不完善,对吧,还有,回去写一份检查报告,要深刻反省,再给我们一个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就这样吧。”
出了门,张金生谢了胡炼,胡炼说:“瞧你说的,咱俩谁跟谁。”瞧瞧四下无人,提醒张金生说:“听说朱副院长已经知道这事,很生气,今早问学生处的赵处长:学生实践活动搞出这么大的事,问题出在哪,是组织问题,思想问题,还是偶然问题,我们要吸取什么经验,要不要整顿,怎么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赵处长那个人,你也知道,武断且霸道,已经放话说要取缔你们了。”
张金生道:“若是事情出在我们这,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问题是……”
胡炼说:“问题是你无法自证清白,那这件事就是你们的事,学校完全可以藉此取缔你们,谁也还都说不上话。”
张金生说:“我会自证清白的。”
胡炼说:“要不要我找黄磊谈谈,给他一点好处,叫他不要再闹下去了。”
张金生说:“他就算现在不闹也没用了,事情已经闹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件事先拖两天,这两天我可能要出去走动走动,老师要是点名……”
“我就说你请假了。”胡炼很有默契地说,两个人对视一阵奸笑。
这天晚一点的时候,陈眉嘉找张金生了解了一下情况,班里出了这样的事,她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上午时学生处还约她谈了一次话。
张金生保证说:“这件事现在还有些混沌,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自始至终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没有挑衅,没有扩大事件,制造不良影响,这一点我可以百分百的保证。做事求稳,越安稳越好,我没动力去主动闹事,对吧。”
陈眉嘉锁着眉头,目光犀利地盯着张金生:“问题在于,没人想听这些,谁都怕麻烦,有一就有二嘛。”
张金生说:“总要分个是非曲直,我的错,我负责,不是我的错,我不能当冤大头。”
陈眉嘉道:“你想怎么办?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我警告你,不许瞎胡闹。”
张金生道:“我的陈老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没事挑事闹着好玩吗,我是一个理性的商人嘛,理性的商人无时无刻不再算计投入、产出、利润,对于一个居于垄断地位的组织来说,稳定才是最符合它的利益的,我怎么会主动闹事呢。您放心,我绝对会理性处理此事的。我保证。”
陈眉嘉道:“我相信你,但不打算帮你,你要是过不了这一关,收摊子好好呆着也不错,当然,该帮你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会帮你说话,只怕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大忙。”
张金生嬉皮笑脸道:“陈老师,还真要请您帮个忙?我有一封信想递给李院长。”
陈眉嘉诧异地望着张金生,摇摇头说:“是我看错了你吗,你这么做太幼稚了。”张金生却信心满满地说:“按程序递着试试看嘛。”
张金生的信还是顺利递到了院长手里,作为对学生实践十分关注的校长,李院长很快在信上作了批示,提出妥善处理好这件突然事件,尽快消除不良影响,相关部门既要查找原因,加强管理,防患于未然,也不能因噎废食,搞一刀切,犯官僚主义。
批示高屋建瓴,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主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副院长也在信上作了批示,责成校团委、学生处、保卫处立即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调查。
联合调查组由学生处的李副处长担任组长,一成立,就以方便调查为由暂停了“便利99”的活动,并要求张金生等人随时待命,时刻接受调查组的问询。
张金生老老实实地配合了几天,一天晚上,他在2号宿舍楼下站了两个小时,将近12点的时候,黄磊才喝的醉醺醺的出现在楼梯口。
张金生走过去,满脸堆笑,对黄磊说:“我是张金生,我想跟你谈谈。”
“谈,谈个毛线啊。咱们俩现在没什么好谈的,你死我活,或者我死你活,没有第三个选择了,你知道吗?”
黄磊摇摇晃晃,哈哈大笑着回宿舍去了。
他这一走,张金生快步来到宿舍楼下的电话亭,插进ic卡,拨了一个号码,结果占线,他哼了一声,从容点起一支烟。一个巡夜的保安路过,用手电照张金生的脸,张金生怒目瞪视着他,那保安哼着小曲若无其事地走了。
一支烟吸完,张金生又将刚才那个电话号码重播回去,仍然占线。
他拔出了电话卡迅速走出宿舍区,站在老山超市的门口朝里面望去,一个二十出头,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子正舒服地躺在收银台后的懒人椅上打电话,一手夹着香烟,桌上还放着一支红酒杯,一副江山在握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张金生跟胡炼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他打车赶到科技大学附近的电子科技大厦。直奔二楼的ibm专柜,买了一台笔记本。
然后直奔楼下理发师,弄了一个十分前卫的新发型。最后在在楼下的水果店里买了一个果篮,招手打了个车就去了迎春苑小区,今天是宋芬芳儿子李卓的二十岁生日,宋芬芳提前三天就给张金生打电话通知了,要他务必过来聚聚。
自上次给李卓送过一些书籍和光盘后,张金生又去过几次,一次是他主动去的,跟李卓关在屋子里聊了一下午,另外两次都是李卓打电话找他的。
李卓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腿脚不方便,但智商很高,小学、初中成绩都名列前茅,高中更是上的省级名校南州中学。
不过高二下学期,他的病情突然恶化。腿脚完全不能行走,而且变得口吃起来,宋芬芳带着他走遍全国各大医院,却始终未能治愈。不得已只能退学在家,说是先在家中复习,等病情缓解再参加高考,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样子,早就与高考无缘了,宋芬芳的丈夫是南州的一个老刑警,在市局干了多年,最近调整到治安支队当支队长,工作很忙,照顾不到家,所以很希望能有个人在家照顾儿子。
宋芬芳本在市局工作,为了照顾家庭才调整到刘湾派出所。当然老头子的进一步打算是让她尽早脱下警.服回归家庭,这当然遭到了宋芬芳的顽强抵制,她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还不到五十岁年纪,怎么甘心在家当全职太太。
张金生的到来让宋芬芳很高兴,这段时间儿子有他的陪伴,开朗了不少,“学业”也长进不少,上次吃饭时更是主动提出要报班学电脑编程。自休学以来,李卓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与任何人交往,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成了宅男中的宅男,如今肯主动走出家庭去报班学习,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变化啊!老两口为此偷笑了一晚上。所以李卓二十岁生日,老两口商量一定要请张金生这个大功臣过来,好好谢谢他。
张金生嚣张犀利的发型和与李卓之间的特殊关系很快吸引了诸多来宾的注意,而他作为生日礼物的ibm电脑更是惊动四座,这种电脑现在最便宜的也要一万多,一个年级轻轻的学生,怎么就能拿出这么多钱?
连宋芬芳也觉得诧异,连问张金生钱是从哪来的。
张金生只是淡淡一笑,跟宋芬芳说:“第一,我保证这钱绝对来的合法正当,其二,这是我送给李卓的生日礼物,是我们的哥们情谊,绝对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我一个穷学生,也不可能要求叔叔为我做什么吧,我不吸毒,不闹事,不打架,虽然我也有过‘前科’,但事情已经查明那次我是正当防卫。”
这话入情入理,宋芬芳接受了,但商量之后还是取了一万块钱给张金生。
宋芬芳说:“我跟你叔叔干了半辈子工作,工资不算高,但一直很稳定,这点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你有这份心意我们很高兴,我们一直琢磨着送他点什么,就是脑筋太死,转不过这个弯来,这倒好了你给我们解决了大难题。这电脑啊就算咱们两家合伙买的,让我和你叔叔也跟着沾沾光。老说他这个儿子是我跟你叔叔充话费送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金生也只能把钱收下。
宋芬芳瞅了瞅张金生,忽问:“你的头?”
张金生抚了一下头发,笑道:“还不错吧,我琢磨今天人多,得弄个时尚的发型,不能给您丢脸吧。”
宋芬芳道:“好看倒是好看,就是有点——轻佻,我这么说你可别不高兴,我这儿来的都是一群老古板,你这下出名了。”
张金生弄这头发就是为了出名来的,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得意)地笑了起来。
李卓对新电脑爱不释手,当场就摆弄起来。
一干前来道贺的“老古板们”也跟着凑起了热闹,玩电脑张金生比李卓熟,但为了凸显“寿星”的与众不同,张金生甘当绿叶,保持低调,用心烘托。
不过这个绿叶还是太过扎眼,不可避免地成了人们关注的中心。
然后是吃饭,张金生巧妙地把自己置于主人家晚辈后生的位置,频频代主人向来客敬酒,来客都是酒精考验过的沙场老将,人多势众,哪将张金生放在眼里?
宋芬芳担心张金生罩不住,全程都很关照,这一来“张金生”三个字就深深地嵌入了来客们的记忆中了。
家宴结束后,众人喝了会茶,纷纷告辞离去。宋芬芳特意安排张金生坐中街派出所王所长的车回学校,南州学院所在地正是中街派出所的辖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