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步,未听女人动作之声,男人心生不悦,停下。
“还不起来?死——还是继续起来行走?”
乔小池低头,看一眼戳破鞋尖,露出的半截红肿右脚拇指,深吸一口气,咬碎一口银牙,一手揉着发痛双膝,坚强站起,一瘸一拐地跟上。
极致痛感让她不得不放慢速度,再放慢。
“死,还是走快点?”男人凉凉声再度传来。
乔小池咬紧牙关,眼眸深处闪现一抹幽光。悄悄抬起右手,摸上藏在怀中的短刀。
再咬牙,忍下一百个想要从背后一刀砍向男人的冲动,很狗腿地笑了笑,加快速度。
男人太强悍,绝不是她一个小小“弱”女子能够抵抗得了。
忽地,看到不远处那一潭池水,男人再度停下。
“死,还是……”
“停!”乔小池快速伸出右手,手掌对前。
“哥们儿,你若是想要我干什么,直接说就好。你这么强大,弱小温柔的我万万不可能反对你的。”
“去取水!”他指了指那池水。
乔小池:……
看向不远处,月华之下,泛着幽幽碧光的水面,乔小池贼笑。二话不说,踮起脚跟,双手微张,一踮一踮向前走,像足了企鹅行走姿态。
她屁颠屁颠地寻了一片宽而长的绿叶,继续屁颠屁颠地走到小池塘边,整个过程不曾拖沓一丝一毫。
女人那热情激动的模样,是男人不曾见过的。
这女人虽说粗俗了点,不知检点了点,但用来做下人,伺候自己,似乎不错。
男人这想法一直维持到看到那发黄发臭,辨不清原色的水为止。
“这是何物?”男人质问。
“水啊……”
女人神色娇俏,清新动人,语气激动,甚是开怀。
突地,她猛拍一下大脑。
“哎呀,你看看我这脑子——我猜,作为古人的你一定生活在那种山清水秀,碧波荡漾,百花争放,大地生机勃勃,世界绿意盎然,随意碰到一潭小溪水,就能抓到一把小乌龟和小鱼,无毒无污染无灾害的美好世界吧。”
男人沉默。
诚如乔小池所说,他生活的环境的确如此。
再听这女人话中深意,这个时代和他所生活的不一样?
他上看下看,仔细打量,女人两只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两个耳,一个鼻子一张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既是同一物种,所吃所喝的必定是同等食物。
难道说这个时代的水变了?
男人双眼微眯,眸色深深,脸色难看。
乔小池眼见计划就要泡汤,赶紧笑嘿嘿,上前给男人按了按肩膀,姿态更加狗腿。
“哥们儿,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行情。你所熟悉的那个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随着大自然的演变,人类的破——”
乔小池快速打住,以咳嗽掩饰。
“人类的努力,水的味道已经改变。”她又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高挺胸脯,信誓旦旦。
“但是你放心,这水还是自然的。我用血煞的脸保证,绝对能喝。”
见男人不为之所动,女人再接再厉。
“你好好看看,我就是喝这水长大的。你看看我,长的不是挺好?所以,哥们儿,你就放心地喝吧,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欺骗你的……”
“你喝!”
“这就对了嘛,喝就是了。喝完之后,你就会觉的……”乔小池突地顿住,反应过来,“嗯?你刚才说了什么?”
“死,或者……”
“行行行。“乔小池狠狠咬牙。
“我喝就我喝,别总是用死威胁我,我是有尊严的人!”
还未凑近树叶,一股浓烈腥臭味扑鼻而来。乔小池斜眼偷看男人一眼,双手一抖,大惊,指着不远处的空地,“有老鼠啊!”
男人不动声色。
女人有点尴尬,转而悲戚,可惜,无奈。
“哥们儿,你看,水洒了,不能喝了……哎!这都是命,上天不让我喝这水,那么我就不喝了罢。”
“喝!除非这水是毒水。”男人的声调降了一份,周围气温骤降,冷飕飕的,好似阴风侵袭而来。
乔小池浑身打了一个大大寒颤,哽咽一下。
太可恶,这家伙实在是太他妈聪明了!
早知如此,就不让血煞走了,他皮厚身子壮,喝这么几口被污染的水,绝对不在话下。
“不就是水嘛,我喝给你看,请你不要污蔑我那单纯善良的品性。”女人愤怒。
被污染的水,她小时候又不是没喝过,喝就喝。
如果让这深坑男人因此对自己设防,以后还如何找机会报复?
怀抱这等凌云壮志,乔小池心不甘情不愿地慢动作,宛如爬虫一般,挪到小水塘边,看着表面漂浮着红红黄黄绿绿,不知什么物体的水。
脸色煞白一片,宛如女鬼。
右手颤抖,捡起一片叶子,慢速舀了一点她认为最清澈的部分,再龟速跑到黑袍男人面前。
她大睁双眼,面色悲壮。
“你看好了,我若是喝了这水而没事,你就要为污蔑我的事情道歉。”
男人不答。
“死,还是……”
“别再说了,我喝。”乔小池立马认怂。紧紧闭上眼,一手捏着鼻子,以神速一饮而下。
黏稠且难以言明的味道宛若原子弹点燃,瞬间在口腔爆发。
比她年少时喝的水,更臭更苦更难喝。
口腔内处处弥漫着类似塑料的味道,不用猜,就知是哪个无良工厂弄出来的。
她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强作镇定。
“我喝了,你看到了——没……”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大吐不止。
呕吐物向前溅去,男人瞬间化为一团黑雾,消失,这才避过。
距离乔小池右侧不远,黑袍男人再现,一脸阴沉地看着不停呕吐的女人。
“咦?我怎么感觉天在动啊,地也在动啊——你……”
“砰”一声,重物倒地声传来。
乔小池晕了。脸色犯黑,嘴唇发紫。
她终究还是稚嫩了点,单纯却又愚蠢地认为:当今的野外水还如从前。
很久之后,见女人没有任何反应,男人皱了皱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其身边。
低头,便见女人黑如墨的中毒脸,阴沉不在,疑惑更甚。
“蠢女人!”他讥笑一声。
为了那可笑的尊严,明知不可喝,偏要喝,女人这思路,还真让人费解。
又是片刻之后,男人伸出右手,勾起女人那细而软的腰肢,甚是嫌弃,好似拎小鸡一般轻松拎起,转向,朝着密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