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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詹露露和牧磐相互看看,只有连登仍在傻乎乎地小海豹拍手:“好!盈姐我就喜欢你这么狂的。”

牧磐心想:棒极了,我看叶千盈就喜欢你这么傻的。

趁着叶千盈不注意,他和詹露露眼神交流了半秒,前后起身,躲到角落里偷偷合计。

“此事不妙啊。”牧磐心事重重地说。

詹露露也附和了他的意见:“你说得对,我记得上次千盈这么认真,是在她初中的时候……”

“初二,她那款单机游戏打不过去,于是在家里配了十个专业的游戏本和竞技键盘,每次一放学就邀请我们去她家一起打游戏。”

说到这段往事时,牧磐脸色非常沉重,他回忆起了被那款魔鬼游戏支配的恐惧。

詹露露的表情也很严肃,显然是预感到了比那款游戏的作者还不做人的存在。

那是更深沉的、更恐怖的、不可名状的……

“我怀疑,这次千盈要搞十摞练习册,请十个补习老师,再配十套历年真题,邀请我们回去和她一起快乐学习。”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就要哭了。詹露露和牧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牧磐突然直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方向:“等等,是齐辕汶那个孙砸吧,他怎么奔着咱班来了?”

詹露露的眼神也认真了起来:“准是来找千盈。”

齐辕汶人高腿长,走路生风,还不等牧磐拉开窗户唤住他,他便已经迈进了十五班的门槛。

他动作干脆利落,毫无迟疑,一直到他连续越过两排桌子,才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不知道谁在乱中叫了一声“十六班的来咱班了”,一时之间,半个班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钉在了齐辕汶的身上。

齐辕汶不理会那些含义迥异的眼神,他沉着一张脸,径直走到了叶千盈面前。

他一言不发,更不伸手示意,就那么沉默地戳在那里,看上去倒隐隐有点对峙的意思。

但只有齐辕汶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终于,在他越发剧烈、越发蓬勃的心跳声中,叶千盈不急不缓地抬起了头。

即使被半个班的人行注目礼也面不改色的齐辕汶,此刻却因为叶千盈隔着面纱的注视而抿紧了嘴唇。

“你找我?”叶千盈用笔敲了一下练习本,示意自己还有事做。

齐辕汶不明显地深吸了口气:“你这次考得很好。”

“谢谢,下次会更好的。”

要是面纱没有遮住叶千盈的眼睛,齐辕汶就能看到叶千盈的眼神,在疑惑中还带着一点点的不耐烦。

她还有题没写完呢。

这是仲老师昨天留的家庭作业,一道题要用到三种解法解法,最后这道压轴题实在太难,叶千盈凑上了两种,第三种用线性代数推了一半,发现还是缺少一个解题条件。

齐辕汶像是一时也想不出该说什么,索性顺着叶千盈的笔尖看向了那道手抄的习题。

“这是竞赛题吧。”反复把题干读了一两遍,齐辕汶终于确定。他看了看叶千盈,眼中神色翻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提醒她:“做余类的等差划分然后反证吧。”

叶千盈没有动。

齐辕汶不知怎地就松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又恢复了惯有的高傲:“听不懂吗——你底子太薄了,现在不适合做竞赛题,你看好了,应该……”

他这句应该只说到一半,就卡死在了喉咙里。

叶千盈翻过手边的一页草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那道题的解题过程,不巧正是用了反证法,做了余类的等差划分。

落在白纸上的答案字迹娟秀,采分得当,每一步都恰恰好好喂在得分点上。即使让齐辕汶自己动手来写,也肯定写不出比这还好的解题过程了。

叶千盈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张写满了解题过程的草纸,早已经代替她说尽了千言万语。

血流嗡嗡地冲上了齐辕汶的耳膜,他的耳根缓缓地涨红了。

“我、我是想说……”

假如世上真有透视思维的机器,只要对准此时的齐辕汶一照,就能看到齐辕汶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转动着。

在半秒钟后,他终于搜罗到了一个借口,尽管这个说法也只是勉强能挽回面子,但对于此时的齐辕汶来说,已经如同劫后余生一般。

“我口误说错了……你应该用梅森素数推。”齐辕汶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无比感谢自己前几天做过的那道拓展题。

然而还不等他内心浮现出优越感来,就见到叶千盈一言不发地翻过了第二张草纸,这期间她甚至连头都懒得抬。

依旧是同一道题的答案,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解法恰好就是梅森素数的相关思路。

什么叫班门弄斧,什么叫自不量力,什么叫做关公面前耍大刀。

见到此情此景,齐辕汶顿时傻在当场,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直到此刻,他才深切地体会到,幸语薇在成绩公布后,究竟为什么会选择掩面而逃。

叶千盈又用笔梢敲打了两下练习本,这次她把话问得更明白了些。

“找我什么事?”

齐辕汶缓缓道:“那个赌约……”

在说这话时,他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期冀:幸语薇所订的赌约条件不是让叶千盈离自己远一点吗?现在叶千盈赢了,若是她偏偏要对赌约条件反其道而为之的话,那他……

那他接受这个条件,好像也不是很为难啊。

齐辕汶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千盈,怀着一种自己也无法明晰的复杂神情,看她似乎愣了一下,才想起有这回事似地开了口。

他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我没什么条件,对你和幸语薇就一个要求。”叶千盈冷淡地对着眼前的男生轻轻一点头:“你们别再来打扰我就行,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方便。”

是真的没时间。她学习紧任务重,有那个空闲带着朋友们一起飞不好吗,哪有多余的精力和这对情侣扮什么家家酒。

不意叶千盈会说出这样的话,齐辕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眼前的少女没管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早已经埋下头去继续做题了。

这一回,齐辕汶彻底看清了,无论是语气、语言还是动作,都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之前他一时冲动提出了交往要求以后,天天巴不得盼着叶千盈能这么识相,能快点和他分手,没想到现在心愿得偿,他却只剩下一捧无可寄托的怅然若失。

“……我知道了。”齐辕汶闷声道:“那不打扰了。”

一步一步,齐辕汶缓缓退出了十五班的教室。

这一次,他无法再对那些奇异的目光视若罔闻。

明明十五班里的同学一句话没说,但齐辕汶却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所有嘲笑。

是他一开始就在轻视叶千盈,把她定义为骄纵不懂事的大小姐,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齐辕汶都先入为主地带上了偏见的滤镜。

所以在得知幸语薇和叶千盈在论坛发生冲突,他也没管,只觉得大小姐也该被教做人一回;后来叶千盈直接把赌约扩充到了他身上,他更是觉得叶千盈不知天高地厚,被事实迎头痛击也是活该。

谁知道,现在成绩下来,铁一样的事实攥紧拳头砸在他的脸上,他才醒悟是他自己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现在整个学年都知道她和齐辕汶与幸语薇的赌约,整个学年也都知道她考了第一名。

这可真是,可真是……

齐辕汶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四个字来:自作自受啊。

————————

在这场九科考试之后,高一就开始分班。

高一总共有三十三个班,如今被平均分做三等份,一份是文科,两份是理科。

学文的同学数目比较少,前十一个班都是文科班;从高一十二班开始,到高一三十三班,都是理科班。

虽然各班在人数上有所增减,但是大多数班级的架构还是没有改变。十五班选择离开的同学不到十人,叶千盈熟悉的朋友们都留在了本班。

对于加入班级的新同学来说,十五班是一个需要适应的新集体。但在大多数班级原住民眼中,新来的十多名同学,只是班级里引入的一股活水。

在新同学中,有一位格外地引人注目。

窦信然,这次文理分班考试的理科第一,同时也是常年稳居年级前五的学霸大佬。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重与十五班的气质堪称格格不入的身份——他是学校特招的贫困生。

在他拎着书包走进十五班教室的第一天,还有同学特意去问过老师,想知道学校是不是系统出了问题,把他给分错了。

十五班啊,深骥著名的富二代班、败家子班、砸钱班,你一个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进到这个班里都不感觉自己画风不对吗?

对于这些猜测,窦信然一概不予回答。

他性情稳重,做事练达,出色的外貌尚未长到最锋利的时候,眼神却已经过于成熟。显然,贫寒的家境让他早早地洞察了炎凉的世事。

他被分到十五班的第一天,邓老师对着点名册踌躇了一会儿,就毫不犹豫地把他分给了叶千盈做同桌。

“你们两个都学习好,正好可以互帮互助。”对着自己新发掘的两块金疙瘩,邓老师笑得非常慈祥,“都是同桌,你们彼此也能相互照顾。”

邓老师是有意这么安排,不仅因为学习成绩。

窦信然的家庭条件瞒不过人,他家比普通家庭还要困难些,在十五班这种富二代扎堆的班级,他就如同清水里的油滴一样,完全是个异类。邓老师怕窦信然在自己班级里受欺负,所以特别把他放到叶千盈身边。

毕竟,叶千盈在班里的人气自不用提,还有一群指哪打哪的朋友。可以说,在十五班里,只要得到叶千盈点头,就没人会和窦信然过不去。

邓老师带了这么多年学生,当然知道这些青春期的孩子们之间的特殊生态,如果说班级算是江湖的话,他作为老师,就是同学们眼中的“官府”。像是希望班里同学能照顾一点窦信然、和他好好相处这种事,还是让学生自己解决方便,他一旦介入,事情就变味了,甚至可能让窦信然更受排斥。

他把窦信然放到叶千盈身边,未必没有几分让窦信然“拜山头”的意思。

对于这一点,叶千盈自然也有所察觉。透过邓老师脸上慈和的笑容,她望见了对方被多年班任经验磨砺出的一点小小狡猾。

不过嘛,看破不说破是华国千年来的固有哲学。

有个学霸当同桌没什么不好,何况窦信然不但学习成绩不错,长得还非常好看。

他细眉细眼,嘴唇削薄,骨相里又透露出几分凌厉。常人生成这副模样,难免会让人觉得刻薄寡情,但窦信然那股专注的气质显然冲淡了外貌里的冷酷,这样一副五官生在他的脸上,只让人觉得有种尘封将启的的锐利。

而一旦当真和他相处起来,叶千盈很容易就发现,这位新同桌不但不冷酷,而且还很世故。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窦信然和叶千盈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

“需要帮忙代做作业吗?”

这反应实在大出叶千盈的预料之外,她当即就“啊”了一声。

“语英抄写一科一百、数理化生一科五十,遇周末价格翻倍。理科包周两百七,包月一千整,如果你们愿意加价20%的话,会根据个人水平量身定写、需要提供字迹模仿服务的话价格翻倍,六门科目买三送一。”

说到这里,窦信然的眼神便恰到好处地绕过了叶千盈,落在了他们的后桌身上。从窦信然落座开始,这两人早把耳朵伸的长长。

“首次开业,今天一切服务都是试用价,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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