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好事多磨
卫州城经过三次扩建，将四周的平地占尽。东西两边已经是靠山而立，朝廷怕有人来攻城，干脆将两座山也划进城内。山上的居民没一个钉子户，全都免费在山下筑墙砌砖。
北面也不平，大小的土包挖的挖填的填，目前还在建设中。只有南面没动，在南面的军营前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如今在这座空地上，挤满了城内及各地赶来的百姓。只有军营门口留了一大块空地，被一大群士兵围起来，谁也不能占据。
还好中间留了一条马车能通行的道路，一队队马车从城内驰出，直接开进军营中。在一辆绣着黄色大蟒的豪华马车内，汪婧揽着李安，靠在李安渐渐长大的肩膀上，脸上被幸福占据。
现在的汪婧才真正做到心如止水，已将心中最后一点痴望熄灭。儿子一天天变得强壮有本事，越来越懂事，父母兄弟也可以天天见面。她别无所求，惟乞求上苍，能让这一切永恒下去。
李安用筷子夹起一块梨，送到汪婧面前，等到对方吃完才说：
“母亲，今天的人比上次在断肠崖的还多。李诵和韩师兄还想亲自到热气球上面去操作，等会要是皇兄他们不允许，我可不可以上去？”
“不行，”汪婧想也不想就将他的幻想打掉：
“那些东西只是让人欣赏的，我们只做欣赏之人，绝不可参预其中。要升到空中去，想想都利害。”
“他们前天晚上试验了，很安全的，”李安不死心，不惜出卖两个师兄：
“那些内侍没等李诵上去，那个叫丘刚的侍卫上去试验，当时我也在场。他们先用炼铁的鼓风箱，将热气灌满热气球内，在吊篮中烧了一堆很明旺的火。没过多久，热气球就飘起来了。可惜上面连两个人也不能乘，那天晚上飞得也不是很高，也不知他们改进没有。”
汪婧听得心里怦怦直跳，将李安的头扳过来，正色道：
“安儿听着，以后永远不能做冒险的事。那些事自有人去做，我不要求你真当什么带兵的王爷。看看你皇兄，李诵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还不是让他呆在卫州，可曾领过一天的兵？”
李安一脸愁苦，没想到说热气球，将自己以后的将军梦也打碎了。
“李诵不是不想出去领兵，他在我们面前说过很多次。皇兄说由恩师领兵大家放心，要是他去了，反而有可能会影响到恩师。母亲，我答应你现在不去，等长大了去可好？”
汪婧叹了声，正要说话车帘被人拉开：
“主子，王爷，军营到了。”
在外面汪婧不好说，走下车也将李安抓得紧紧的，生怕对方跑了。
在军营门口一大块空地上，有一个像是打铁的炉灶，炉灶旁边还有个铁制的鼓风机。在旁边，还有一大堆颜色不尽相同的皮。这些皮看起来像是丝绸布，比用来当帐篷的布还软还轻。
李诵和韩愈领着大群人，正围着这堆皮检查。在他们身后，还放了个大竹筐。
四周的人非常多，在军营门内，一重重搭了一个大梯台，上面放了些长方形凳子。已经坐了些王侯妃嫔，汪婧看了一圈，拉着李安就朝梯台走去。
李安很聪明，他知道要是不表态，怕可能要被拉一天：
“母亲，我绝对不到热气球上面去，我去看看他们如何弄的。”
“小心些，”李安得到解放后，兴冲冲跑到李诵旁边：
“我也来帮你们检查检查。”
李安蹲下没一会，一辆马车停到军营内，从里面走出田安泰两母子。
安氏要比汪婧管理松得多，脚一落地就将田安泰放开，对方直接朝李安方向跑去。
“三师兄，你们来得好早，离午时还有好一会呢！”
小家伙不待人请，小手开始干活。很快李青、朱杏芳等人也加入进来。正当他们搞得热火朝天时，一个禁卫跑到李诵面前一阵密谈。李安和田安泰同时放下手中的皮，两人对望一眼，李安轻声问：
“怎么了李诵？”
大家很快注意到李诵，他的脸色又呆又急，李青一句猜中：
“太子，是不是前方有什么消息？”
李诵点点头：“你们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去就来。”
可怜的众人，下午才等到李诵：
“今日的热气球试验取消。”
……
大明行宫，一干君臣像是一个个木头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李适铁青着脸，进来的李诵小心翼翼走到他旁边。还好他的眼力不错，能看清御桌上面纸张中的字。
“李怀光谋反了？”
他的惊声叫出，被李适狠狠瞪了一眼。很无辜地将头低下，很快又嘴贱：
“朝廷已经料到他会谋反，父皇不用紧张。他们派四万兵马去长安，可能是去对付恩师，不会发兵来攻我卫州。”
这句老实话得到一个大臣附合，颜真卿点点头：
“朱泚的目标很明显，他只有先解决洛阳那边的人马，才会发兵各地。就算加上李怀光的四万兵马，也不过比洛阳多出一倍，应该小心的是他们，我们并不用如此紧张。”
“皇上，那边有洛阳郡王在，就算不敌对方，阻止他们完全没问题。”卢杞话语一转说到李怀光：
“按道理说，李怀光和朱泚同盟了，他们应该从河东发兵来攻我河北。真是好险，如今我河北没多少兵马，要是被他们联合攻击，卫州也很难保全。”
大家很赞同卢杞的话，如今李怀光、土蕃、朱泚三点一线已经连接起来。就算一个普通将领也能看清局势。一旦和土蕃联合在河东出兵，先攻魏州。魏州一完，对方基本上可以长驱直入。前面的沧、德等州，兵力都只有几千。不用对方大军压进，他们可能就要搬家洛阳。
杨炎两颗小眼睛一转，朝卢杞看去，发现对方也在看他。不愧是最佳搭档，很快明白对方刚才的话，接过来给李怀光平反：
“臣觉得李怀光开始并无反意。”
“啪”一声，李适一巴掌拍在御桌上，指着杨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收了那反贼的银子？”
“皇上恕罪，臣要是收了任何反贼一两金银，叫臣千刀万剐不得好死。”杨炎感觉空气瞬间变冷，仿佛看见雪花在大殿上飘。双脚一软跪下，惶恐中声音却很清晰：
“皇上想想，反贼朱泚占领长安、李惟岳反、回纥、土蕃等敌国又纷纷攻我大唐，当时是不是我们最危险之时？”
李适呆了呆，很快明白过来这些话的意思，杨炎继续说：
“不是臣要替李怀光说话，事实永远作不得假。那个时候李怀光在干什么？他正在朔方率兵抵挡土蕃。这些年朔方未能让土蕃有寸土之功，不说其它，李怀光有一定功劳。现在我大唐看似未摆脱数国攻击的困境，但比起以前要好得太多。
新罗被贾将军阻挡，岭南剑南那边又有当平侯和众将领守护。回纥在西州被汾阳郡王阻止，土蕃已被打得一时难恢复元气。李惟岳随时可平，长安朱泚虽兵多将广，我们在洛阳有数万大军，他们难东进一步。我大唐人多地广，要不了几年这些问题都能解决。他以前不反选在这时候，所以臣觉得他开始并无反叛之心。”
几个大臣皱了皱眉头，他们比李适想得更深远，知道杨炎指的是什么。一个杨炎党的中年文官站出来，好奇问：
“杨相说不得错，这样看来，李怀光开始并无反叛之心。下官有些不懂了，他开始不反，为何要选在这个时候？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他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吗？”
杨炎赞许了一眼自己这个得意手下，得到李适让他起身的命令，他又开始自行分析起来：
“郭大人说得是，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他为什么要谋反呢？臣有些愚见，我们只要能分析出李怀光为何要谋反，说不定派些说客，能说服李怀光不要做傻事。”
李适激动得差点站起来，就如杨炎分析那样，如今的形势对大唐非常有利。要是没有李怀光谋反，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何浩然就能攻破潼关、收复长安。为了能说服李怀光反过来，他对杨炎说话的口气也变了：
“杨爱卿有什么主意？只要李怀光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帮反贼。要是可以与浩然一起夹击朱泚，我不但能原谅他，封国公之事也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