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当贵宾的山贼
王伯玉三个当家被带到流明县，何浩然非但未治他们的罪，还下了道只有曹子洪才理解的任命：
“以后你们三人就跟着我吧！跟一段时间，我会派你们到一些地方任官为将。好好为百姓做些事，也算是弥补一下你们前半生犯的错。”
三人感激涕零，跪下说了一通誓死效忠的话后，他下的第一个命令，让大家恍然大悟：
“眼看交换俘虏的时间快到，王伯玉文滨，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魏州，听那边的吩咐。我设了一个小计，看能不能在成德土蕃的身上赚一把。”
王伯玉正在为自己放在汤里的老鼠而大怒，转过头一看是老朋友，怒气消了大半：
“是你沙兄，这魏州你们不是？”
一帮刁客走后，祥生客栈的老掌柜松了口气，指着一个大胖子：
“你他娘的想砸我祥生这块招牌是不是？再出这样的事，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老掌柜走了好一会，这些伙计已收拾完走人，大胖子厨师还在原地呆呆说：
“这汤我才熬好，菜和火都是我加的，怎么会有老鼠？”
旧的桌被砸，新的一桌更丰盛几倍。王伯玉不好意思，文滨拿着木勺，在几大碗汤里一阵搅拌，沙玛哈哈大笑：
“文兄弟放心吧！为了款待二位，我派人亲自看到他们做的，这次绝不会有老鼠了。”
一桌七人连干三杯，终于缓和下来，沙玛感慨道：
“想当年王兄去哈沙城跑商，在我庄上呆了十几日。那些年你我都还正值壮年，一恍大家都两鬓斑白。再过一段时间，怕是王兄再也看不见我了。”
“沙兄何出此言？”王伯玉拍了拍他的肩：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就连皇帝老儿也不能幸免。现在你为将，你的身体比我要好得多，要走也是我走在你前面。”
两人死来死去的虚伪话，听得腾尔磨心如猫抓，忍不住问文滨：
“文兄，你们怎么到魏州来了？”
文滨刚将一只鸡腿含在嘴里，听得一怔，将鸡腿放下：
“受大当家吩咐，来魏州办些事。”
腾尔磨嘴巴一张，说话权被沙玛抢去：
“我见过仇大当家两次，仇大当家武艺非凡，绝不在马帮第一高手马腾空之下。好久没见到他了，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沙玛的话说完，用余光狠狠瞪了眼腾尔磨。要不是离得有些远，他真想给对方一脚。
王伯玉举起杯与沙玛对饮完，用手抹了一把嘴回答：
“他现在过得很好，少当家也很争气。自从朱滔和李正己走后，我古木崖终于喘过气来。不瞒沙兄，现在我们的生意做得比以前大多了。”
腾尔磨脑袋不是很聪明，但照猫画虎他会。见沙玛有一句没一句和王伯玉说，说几句就和对方来一杯，他也将杯子端到文滨面前：
“早就听说过文兄大名，今天终于看到本人，只看这身架就不输一员虎将，文兄请。”
他也太利害了，只看人家的身架就知道不输虎将。两人干完杯，他也用余光瞟了另外两个蕃将一眼。两人会意，一场劝酒赛开演。山贼出身，王伯玉两人的酒量自是好，可架不住这些不惜身子套情报的人，王伯玉只好投降：
“够了够了，酒要少饮，误大当家的事就不好了。我们慢慢吃，边吃边聊。”
“好好，我们慢慢喝，难得看到旧友，多聊聊。”沙玛脸上堆满真诚，身子也坐得比平时直：
“对了王兄，你们来这里办什么事？要是处理药材，我倒可以帮帮忙。不敢隐瞒王兄，我们现在率军守在成康，加上成国军有八万兵马。药材方面比较欠缺，要是有药材不妨多走几步，去北川成康，价格包你满意。”
王伯玉见他如此真诚，一脸为难。旁边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文滨，被感动得露出当家本性：
“还卖什么药材？如今我们根本不需要以卖药材为生，何浩然……”
“六弟，你醉了，”王伯玉还是警告晚了些，被五个将耳朵竖到脑顶的人听到何浩然。没等他再有教训文滨的机会，沙玛插话：
“何浩然？与何浩然有什么关系？”
“难道我们听那些传言是真的？”此时五人的配合令沙玛非常满意，已经取消猪队友头衔。在这个节骨眼上，谷从政插了进来：
“我也是听的一些小道消息，说何浩然在流明县，被青溪沟的老大傅跃山劫持？送到了古木崖。傅跃山我听说过，此人武艺只是有些不错，论武艺比不过他的儿子傅荣。当然就算是一百个傅荣，也没机会劫持到何浩然。何浩然是什么人？会栽到几个响马手里？”
“他就是栽到响马手里了，”文滨已经喝高，转眼就将王伯玉的警告忘记。这次王伯玉没能插话，沙玛刚好将酒杯举到他面前，无声敬他的酒。
“这都是我家军师的主意，大当家对青溪沟那帮人有救命之恩。军师让他们去假投何浩然，趁何浩然无防备将他挟持住，已经送到我古木崖去。这次大当家派我们来，就是要和他那些旧将谈谈。”
此时五人的心里，简直如水晶般通透，一亮全亮。沙玛在心中将自己骂了个半死，这个简单有效的主意，他怎么就没想到？真要是派些猛将来投何浩然，凭他那般爱才的性格，十有八九会中计。
“原来如此，何浩然可是件无价之宝啊！我赞普曾说，谁要是杀了何浩然，要什么给什么，就算非我土蕃人也一样。王兄，我们做笔买卖如何？你放心，这笔买卖做成，你们再也不用行商了，坐在家里也能吃一辈子。”
谷从政不再顾及什么靠不靠山了，抛出一个更大的诱饵：
“王兄，只要能将何浩然给我们，我可以劝皇上，一旦得到天下，将河北之地全划给你们。你们就算只收税，也能永享富贵。”
腾尔磨三个蕃将很不满地瞪了谷从政一眼，正要下诱饵，王伯玉压压手苦笑道：
“诸位兄弟就放过我吧！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你们说的话我也明白，只是我做不了主。大家别看我是军师，在古木崖只有一个人才能决定所有事、那就是大当家。”
大家总算被一瓢水浇清醒些，仇恨生的大名他们基本上都听过，是个残暴固执之人。不要说王伯玉只是军师，就是仇恨生的爹也不能命令他。冷静后的沙玛连酒也没心思劝了，问王伯玉：
“仇大当家是什么意思？这个兄弟你可以透露一下吧？”
王伯玉没有拒绝，将仇恨生塑造成一个盖世枭雄，也算当杀他的一点补偿：
“大当家从小有四海之志，学得一身非凡武艺，靠一把金龙大刀，在范幽地界打下古木崖基业，从此更是有了气吞天下之势。我古木崖虽弱小，还从未怕过谁。这次得到何浩然只是个开始。我们准备先将何浩然的旧部收编，将他的那些发明全掏出来。我这位置以后让他做，为我古木崖打下万世基业。”
这番话让腾尔磨听得上牙咬下牙，要不然怕将舌头咬断。大家呆了片刻后，谷从政不甘说：
“天下岂是那么好得到的？何浩然之能远非你们想象。想要控制他？只怕落得反噬的下场。他在许多人手中都是个大麻烦，绝非任何人都能驾驭得了的。若是真为你古木崖好，就将他交给我成德吧！我们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谷大人太小看天下英雄了，”文滨红着一张脸瞪着谷从政：
“他就算是条龙，七寸被我们捏在手里，又能翻多大的浪？这次我们来，就是要威胁他的夫人女儿，去我古木崖作客。有这些人在手中，只管让他帮我们打天下，你觉得他还敢反我们吗？”
沙玛摇摇头：“何浩然以前做的事，对大家来说又有几个敢信的？连想都不敢想。米酒、酒精、纸、琉璃土豆，那些什么取消封地制就不说了。你们这是在玩火啊！将他留在身边？王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谷从政不满站起，腾尔磨三将将他团团围住，他气得破口大骂不提。
王伯玉跟着沙玛走出门口，对方将门关上，轻声说：
“再是天大的好处，分的人越少越好，王兄是个聪明人，这个道理你当然知道。你只要回去将何浩然除掉，事成去我土蕃，赞普的赏赐绝对让你不后悔。”
里面谷从政的骂声还在响起，王伯玉眉头紧锁没回话。沙玛见他有点心动，赶忙再次引诱：
“你想想，就算何浩然帮你们打下天下又如何？你最多能当个宰相，永远也别想高过何浩然。不要说仇恨生，就算何浩然一句话，你也得人头落地。你以为开国功臣就那么好玩？拼命辛苦一辈子，说不定刚得到天下就没命了。”
“沙兄我……”
“这事你不用找借口，”沙玛显得十分有把握：
“古木崖那帮人我知道，论脑袋，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想除掉身为人质的何浩然，绝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要是答应，明天就找个借口去成康府。宗赞大帅辞去都元帅之职，现在是哥舒大帅担任，他和我们都可以写份合约给你。只要何浩然一死，你带着家人去土蕃，我们一定会兑现承诺。”
王伯玉闭着眼沉思一会，脸色看起来十分痛苦，缓缓说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