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计谋难测
魏州城并没有封禁城门，但检查得十分严格，四周有许多探子不说，进出城还要经过层层检查。
现在的魏州城已是人满为患，就算一间破庙也住了不少人。当然，在哪里都有好坏等级之分，在魏州城西街，有一座相连的四合大楼。这里离城门口很近，是城西最大的一家客栈。
这天晚上，四寂无人的西街不时有轻微马蹄声传来。很快在客栈临街的面，一间灯火熄灭的客房窗户轻轻动了动，从缝隙中出现一双如夜鹰般的眼睛。
“汪叔你快来看，好多士兵，看样子他们是从城外进来的。”
声音听起来很年青，没过多久，又从缝隙中冒出一双夜眼。
此时在下面的大街上，一队队身穿军服的士兵列队而行。全是些骑兵，让人奇怪的是这些骑兵如小偷似的，不但没听到人听，连马蹄声听起来也很奇怪，仿佛战马脚上的不是铁蹄，是一只布鞋。
两双眼睛看了好久，传出一个稍有些苍老的声音：
“不好，这些是前两天出城的士兵。”
“他们才出城两天，怎么又回来了？”年青人有些不解，连对方说的不好也没留意：
“何浩然来了就是不一样，夜行军也怕吵到城中百姓，在马蹄上绑了草蹬。”
他的话说完，窗户缝隙又重新合上。里面的灯火未亮，声音传出：
“哪是他们怕吵到城中百姓，何浩然带了近一万人入城，前两天被他带走两万多人，今天又偷偷回来，分明是使的计。他想让皇上认为城中士兵不多，引我们和蕃军来攻城。”
“啊！”年青人惊叫出声，急声说：
“我们昨天已经带信去了，要是那边真的来攻城，我们岂不是人头不保？”
“明天我守在这里继续监视，你去北川府报信，一定要将信送到。”
……
自从何浩然来到魏州，李惟岳稍放下的心又悬到嗓子眼。他派出大量探子进入魏州打探，每天都要检查几次城防，生怕出现一点问题。
他对土蕃非常不满，土蕃没再派兵来助战，只有那两万余残兵，和王武俊带着的一万六千人在成康府守城。说的南诏国援军不知什么时候来，宗赞了原也走了。只有哥舒怀志带着一些将领在这里，感觉像是将他们骨头熬他们的油。
不怕死的哥舒怀志再一次来到北川府，正坐到他面前狂吹：
“我们已经得到朱泚的来信，说那几个国家已经同意出兵伐唐。明年开春之日，他们就会出兵边界。这次不一样，朱泚用土豆作报酬，已经安排好，出兵少的有四五万，多者有十多万，视其战果，给予酒精等补偿。”
“你带来的就是这个消息？”见哥舒怀志愣着脑袋直点，他冷哼一声说：
“明年开春？还有几个月，现在何浩然就在我们面前。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原本魏州城有三万一千多人，又招了五千流民，加上何浩然带来的一万，现在一共有四万六千多。四万多的兵力啊！朕所知道何浩然的军史上，还从未带过这么多兵。你觉得他一个月之内，能不能攻下我们这两府？”
哥舒怀志一脸不爽看着他：“我们在魏州的兵力比他多一半。成康和北川相距不过两天时间，还有新式的守城之法。就算是何浩然，他也不可能攻得破我们的城池。我倒希望他来攻，好用他的人头用来祭拜我土蕃将士。”
他没哥舒怀志那样的自信，成德现在的兵马只有八万几千，如果魏州这六万人全部葬送，他连和对方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瀛州那边只有六七千守军，我怕何浩然会趁机去攻那里，准备亲自领四万人去防守。你们这里还有四万多人，想来守一座城池绝无问题。”
哥舒怀志气得一时没有语言，旁边脸小额宽的中年男子冷笑：
“与何浩然战斗，必须要坚定信心。皇上就算现在投过去，你可不是田承嗣，田承嗣当时并未反唐，手上也没有沾唐兵将和百姓的血。皇上你不同，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何浩然同意，唐朝廷也不会同意。到时候将你的兵马接收了，给你一个满门抄斩。要是对你好些，可能会将你埋葬。”
他本就不是个傻子，只是当了皇帝后有些膨胀，又经过一连串的败战，头脑有些失控。刚才说话之人叫劳明甫，是哥舒怀声的参将。
劳明甫这番警告让他回过神来，沾血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引蕃兵入河北。这个罪太大了，相对于更多的唐人来说，他的罪比江汉年更大，江汉年不过是间接害了一些王公大臣。他引蕃兵入河北，是整个大唐君臣百姓的敌人。
劳明甫见成功吓到他了，话音一转安慰道：
“皇上不用着急，何浩然没收回魏州之前，哪会出兵瀛州？他这次带着老婆女儿，那么几千人也不可能让他亲自出马。所以主要还是魏州，我们死守到明年开春。一旦大唐几方边界告急，内地的兵力绝对会被分派出去，粮食军资等等都会紧张。就算何浩然不分兵，他也再没后援。一旦新罗出兵，我土蕃也会再派些兵来，几方夹击，他必死无疑。”
他没有说话，这些话虽好听，但失望了几回，已经听腻了。没过多久，魏州的探子来报：
“禀报皇上，何浩然带着许多兵马连夜出城。”
“连夜出城？”李惟岳念了句：
“他带多少兵马？去的什么地方？”
“起码有两三万，还带走很多神甲兵，只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何浩然到来后，他们在城外搜查得紧，只能凭城内的兄弟打探。”
李惟岳听完哈哈大笑，得意地说：
“两三万，那现在城里只剩下一万多士兵了？何浩然还真当我们是傻瓜不成？居然用这种小伎俩想诱我们去攻魏州？这天寒地冻的，让他们出去溜达一圈也好。”
主营中二十多人，左边十多个是李惟岳的手下，左首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白须老将。他没和另外的将领附合，有些担心说：
“皇上，他们会不会去攻我瀛州？要是瀛州被攻破，他们就可以攻赵州、再过去就是我恒州大本营。如今那些地方不过几千兵马，就算他们分兵出击，也绝难与他们抗衡，皇上还要早作准备才是。”
李惟岳眼皮跳了跳，他为了攻魏州，不惜将后方的兵力掏空。何浩然真要是去抄他后方，可以很轻松端掉他老窝。
“皇上不必惊慌，要是他真去攻瀛州更好，我们这里有八万多人，很轻松就能将魏州攻取。”劳明甫笑了笑：
“就算不是何浩然的诱兵之计，用一个瀛州换魏州，这事千值万值。一旦魏州被破，就会将他们堵在瀛州，到时他插翅难逃。至于怕他们去攻赵州？我边地的守城将士也不是吃素的，一旦赵州被攻，可令他们前去支援。”
他心里没底，土蕃在那几处边界是有些兵，但只够防守，要想他们出来支援，怕是没那么伟大。想了想还是没敢轻视，对一个身体敦实、相貌普通的壮年将领说：
“宋爱卿，你在北川、成康两府各抽五千兵马，去守赵州。命张孝忠为赵州守将，总揽全军，你辅之。记住，要是何浩然去攻，一定要死守等到我们回去支援。”
见他只抽取一万人，几个蕃将没有阻止。一直在想事的哥舒怀志疑问：
“何浩然带两三万兵马连夜出城？这事绝对不那么简单，我们还得加大打探力度才行，一定不能让何浩然脱离我们的视线。”
大家都被何浩然打怕了，李惟岳动了动嘴没说出来，被一个年青手下将领替他说出：
“哪有那么复杂，他不过是想引我们去攻城，还带那么多神甲兵出去？一旦我们去攻城，恐怕他的神甲兵会从什么地方冲杀出来。除开这个外，还有可能是去攻我瀛州。何浩然本就喜欢冒险，他趁夜出城，就是不想让别人打听到，我们以为魏州的兵马还在，不敢去攻城。等知道他的行踪时，怕是瀛州已经落入他之手了。”
哥舒怀志摇摇头：“凭何浩然的智谋，他绝不会出那种诱敌的绌计。去攻瀛州？你们在那里的兵力虽少，毕竟是你们的地盘，很容易能打探到。要是我们趁他不在攻取魏州，他就会腹背受敌，他的妻女在，应该也不会去冒那种险？魏州去幽州，如果全是骑兵，稍慢些来回也不超出一个月。你们觉得，他会不会去攻幽州了？”
第二天大家还在商量要不要给朱泚带个信去，在魏州的探子又来报信：
“何浩然派出去的兵马趁夜悄悄进城。”
他们打消去报信的打算，哥舒怀志这个正确的猜测，也被束之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