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听罢眼中流露出了思索之色,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
“若是你建坛为朕祈福,该建何数为宜?”
“九尺九寸约‘点九九’丈足矣!当然,如果能建成九十九丈就更好了,都成九九之数。
不过,即为祈福寿数,符合九九之数就好,若劳民伤才用以祈福寿元的话,反倒事得其反了。”玄炎开口说道。
“若建成九百九十九丈岂不是距离神明更近一些吗?”大帝再次问道。
“过犹不及!且九百九十九丈并非九九之数,如果真这样建了,除非不懂,否则就是居心不良了!”玄炎开口说道。
大帝听罢连连点头,而后挥了挥手说道:
“你退下吧!”
“是……”
玄炎答应一声后,退出帝宫,回归司业府,叹息地喃喃自语:
“玄溱,我希望这是我最后能帮到你的,你少年得志就不会再想起我了,我们就此相忘于江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否则,豫王一旦东山再起,恐怕你我的命运又要绑在一起,到时相濡以沫的日子你会比我更不好过!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玄炎说罢继续闭关。
第二天早朝,大帝问太子玄溱:
“太子,为何将星坛建得如此高大?”
听了大帝的话后,满朝文武皆是一脸不解。
昨日大帝视察东郊星坛,虽未明言,但可以看出,分明就是嫌星坛建得太过矮小了,怎么今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太子马上奏道:
“父皇乃天子,若建九百九十九丈星坛,不符九九之数,且劳民伤才,有违天道,于祈福不利。
若建成九尺九寸,虽然符合了九九之数,可又无法体现出帝王的威严。
所以儿臣私自做主,建星坛为九十九丈,请父皇恕儿臣自专之罪!”
大帝听罢微微点头,开口说道:
“九十九丈的确是高了一些,不过太子所言有理,就按你的想法执行吧!”
……
神龙节。
神龙帝国张灯结彩一片欢腾。
在神龙节前一天,神龙帝国文武百官齐聚东郊星台,在太子玄溱的主持下,为期三天为大帝祈祷仪式正式开始。
神龙建国五十余年来,这是首个三天内不许杀生的节日,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没人敢违犯。
而大帝摆设的神龙宴也延期了两天进行。
为大帝的祈福仪式中,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参加,可官阶达到从四品的灵犀学士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出现在东郊祈福活动现场。
神龙节当天,帝宫中一片冷静,后宫五品以上妃子也都赶去了东郊为大帝祈福守岁。
大帝孤独地坐在空旷的大殿上,陈琳站在一旁昏昏欲睡。
大帝老了,陈琳也老了,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守着这座空旷而奢华的大殿,感受着他们最后所余不多岁月的凄凉。
梆梆……
晃晃……
钟楼鼓打二更,已入乙夜,大帝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陈琳马上睁开眼睛,去给大帝端茶。
习惯陪同大帝熬夜的陈琳,已经炼就了站着睡觉还能及时察觉大帝动静的不世神功,这就是当奴才的不易。
“不必了,传旨,摆驾神龙监司业府!”大帝开口说道。
“陛下,老奴这就派人去按排灵犀学士接驾!”陈琳马上俯身说道。
“不用,朕就是想去看看他在作什么!不要惊动司业府的人。”大帝起身说道。
夜风吹拂着神龙湖畔的十里花海,神龙湖的湖面上飘满了祈福的河灯,将天空照得明灭不定。
花海中,龙柏沧桑虬结,一盏宫灯忽明忽暗地挂在龙柏的枝杈上。
龙柏树下,数十只祈福灯围绕着一张香火缭绕的香案,上面摆入着香炉烛火和三牲祭品。
在香案的对面摆放着一张经案,玄炎坐在经案前的蒲团上抄写着祈祷经文,神情专注。
在玄炎的身边,十二护法静悄悄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合在了一起,一动不动,而后,齐唰唰地跪拜了下去。
这时,一只大手自玄炎的身后伸了过来,拿起了抄写得厚厚一撂经文的最上面的一张。
“陛下……”
玄炎转头看了一眼,慌忙想起身,大手就按在了他的肩头上,玄炎全身一僵坐了下去,继续抄写未完的经文。
陈琳马上着人搬过一把龙椅,大帝把龙椅往一旁推了推,把上面的垫子拿了下来,坐在了经案的一头,一张接着一张地看了起来。
看了十几张后,大帝把经文放好,目光繁杂地一错不错地盯着秒写经文的玄炎。
“一直在为朕祈福?知道朕要来还是真有一颗忠心?”大帝语气不善地问道。
“臣自小失怙,未及成年又失恃,可谓孤苦无依,此举不是忠心,而是在寻找一份亲情的孝道!”玄炎手上不停,幽幽地说道。
“辛玄炎,你好大胆,忘记朕曾经跟你说过什么了吗?”大帝声音变得严厉了起来。
“臣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如果知道陛下会来,或许臣就不会有此举动了。”玄炎有些伤感地说道。
大帝把手猛地抬起,又轻轻地落下,心中五味杂陈,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小的时候,神龙节你都是怎么过的?”大帝问道。
“吃一顿渴望了一年的好饭,然后看着母亲绣一夜的绣工。”玄炎说道。
“从没有给朕守过岁?”大帝问道。
“当时的陛下对于小时候的微臣来说实在太遥远了!”玄炎说道。
“看来辛族公主一直不肯原谅朕啊!”大帝感叹着说道。
于是祖孙二人开始沉默下来。
“辛玄炎,非是天家泯灭亲情,实是亲情对于天家来说太过奢侈,普通人子孙承欢膝下对朕又何尝不是一种奢望呢?”
大帝说罢费力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晚风吹动他苍白如雪的乱发,在明灭的灯光里,他又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两个孤独老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花海深处,远远的,大帝停下身来,头也不回地问道:
“二天后的神龙宴你来不来?”
这不是命令,而是一种真情的流露,对亲情的渴望,他在寻求亲情的回归,大帝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