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能阻止曲芸的推理和思考。
先前的游戏验证过,拉马克游戏系统的力量,是连恒星爆炸黑洞泯灭这样极端的宏观自然伟力都可以轻易阻隔的。
眼前的家伙们,无论是那个怪人还是那一堆蘑菇,显然都远没有达到那个层级的实力,不然先前蓝色空间号斩出的那一击埃斯库罗斯之刃也不可能有机会破坏蕈人母舰的外壳。
在曲芸的认知中,能做到限制拉马克徽章的力量,从来就只有一个可能——权限,即使用拉马克游戏的本身的力量限制游戏本身。
类似的情况曲芸不是没有经历过,当拥有更高权限的对手花费点数时,可以强行扭转权限较低队伍的游戏内容。
由此推论,眼前这个仿佛得了皮肤病一样的男人也是拉马克玩家的几率极高。真是这样的话,先前的许多疑问也都可以解释了。
然而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疑问。
“抓你来当然是为了答案,而不是更多的问题。认清自己的立场,现在是你该回答问题,人类。告诉我们,你的同伙回到人类的母舰上是去做什么的?”一朵双孢菇发思道。
曲芸干脆强忍住生理的不适,盯着那个男人回答:“我的同伴回到了人类母舰?这样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如果你们那看起来很像摆设的脑袋没有退化成食用菌,总该记得是你们把依子抓来这里的吧?然后你封锁了人家的徽章空间。拿不出通讯设备,又不能使用纹身徽章,依子又怎么可能知道接下来同伴都做了什么?”
“不用装了,应选者。长老院六位盖级强者一致认定,你们看起来慌不择路的逃亡,一直都是在彼此配合,共同进行一项周密的计划。我不知道你在这项计划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但我知道你一定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们人类那最低级的用大脑信息脉冲在三维世界中思考的方式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盖级强者的演算思路的。蕈人是四维生命体,蕈人不需要大脑那种落后的思维器官。
当然,对你解释这些你也无法理解。你只需要知道,在比你们高出一个维度的物种面前耍任何心机都毫无意义。”
男人终于主动发思回答。从他的态度曲芸可以判断,这人并不是蕈人从人类母舰上抓来翻译,甚至也不是在先前游戏中处于劣势而主动投靠蕈人的应选者。
曲芸可以感到,这个人和蕈人之间有着更深层的联系,那是一种跨越种族的双方有着匪夷所思的互相信任。这样的信任关系,难道只是因为他们可以在四维层面上交流?
她的大脑在男人口中“高出一个维度”的层面超速运转,从对方言行中的每一个细节推想着所有的可能。除了一点令人遗憾的意外,她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事情。
当然,如果按照曲芸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她此刻可不应该是以俘虏的身份被倒吊在这里。
“不肯配合吗?再好不过,”见曲芸不出声,男人露出一种狂热而充满欲望的笑容:“想要强行撬开一个人的脑子,获取相应的记忆,在任何一个宇宙中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据我所知,似乎只有几种神奇的植物,一些令人恐惧的神器,和几道需要境界差距悬殊才能成功的法术可以做到的这种事情。但是比起相对容易的撬开人的嘴,我更喜欢撬开人的大脑。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人说着走下高台,来到了曲芸身前。被高高吊起的曲芸与男人一正一反,差不多正好是面对面的高度。于是,贴近过来的那张脸让她一阵反胃。不由自主地移开了事先。
而这样的反应,似乎让男人颇为满意。他伸手抓住曲芸的脑袋强扭回来对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喜欢听人类的惨叫,哈哈哈哈……
幸好,虽然这不是我主要专攻的方向,但我们的一位盖级长老却对此颇有研究。
你的问题很多,似乎有一颗卓越的好奇心。既然比起回答你更喜欢发问,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来了解那些希望管理委员会的高层为什么会在一天内放弃抵抗投奔我们吧。
慢慢享受小宝贝,这会是一个非常,非常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哈哈哈哈……”
男人语毕,六名长老中个子最高的那朵茶树菇便对着男人微微鞠躬,然后卷扭着身下章鱼触须一般的菌丝索“走”到了曲芸面前,接替了前者的位置。
细密的菌丝从它伞盖下的褶皱里接连不断地伸出,在曲芸精致的面孔上游走,进而纷纷从她的太阳穴中插进颅腔,最后直接缠绕在她的大脑上。白皙的皮肤被蠕动的条状物撑起,甜美的面容瞬间仿佛布满暴起的青筋。
“啊!!!”曲芸凄厉地惨叫出声。
事实上,对于本源上已经彻底跃维而成为四维存在的曲芸而言,这样的物理伤害并无法损毁她的根基。哪怕没有游戏结束后近乎万能的系统修复,真理之门内源源不断的法力也会经历一段较为漫长的时间自行将她的大脑修复还原。
但曲芸从不是一个战士。在别人生死拼杀过来的拉马克游戏中,她一直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名奔着大千世界壮丽光景而来的游客,在游山玩水中赢到了今天。
所以,她从未要求自己要像个战士一样为了来之不易的生存而去忍耐去坚挺去习惯痛苦。尽管童年的经历让她并不缺少痛苦的体验,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她讨厌并排斥这种感觉。
她的身体比绝大多数玩家都要更加敏感,她的精神更是全域屈指可数的敏锐。她的身心就像一台精巧美丽如艺术品般的精密仪器,在粗暴的劳工手下被破坏性的使用和蹂躏。
曲芸从未习惯过忍受痛苦,又何况是这种诸多世界中最顶尖一级的折磨?
“想起来,想起来,想起来……”
一个单调沉闷的声音在曲芸脑中反复回荡着,让她在极端痛苦中逐渐分不清现实。
面对这种精神上的强硬引导,她并没有凝聚心神去刻意挣扎,也没有贸然动用必然有效的【坚定】魔法去抵抗,而是选择了不那么痛苦地接受下来。
无穷无尽的声音中,回忆倒转,时间追述到埃斯库罗斯之刃刃断苍穹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