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上才走下了两层台阶,就见一名小太监跟着快速跑了进来,往地上噗通一跪。
“启奏皇上,太后返京,凤驾已至皇城之外,特派人前来,求见皇上。”
“太后?她老人家怎么也回来了?”皇上更加惊奇。
但很快,他又敏感的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位太后,既不是他的生母,也与宗政玄没有关系。
她曾经有两个儿子,却死在了残酷的夺嫡之战下。
她没有了依仗,可却在先皇病重时,勤勤恳恳的守在了身边,亲手伺候,任何消失都不肯假手于人,甚至还曾试出了先帝的食物之中掺了慢性毒药,几乎毁掉了自己,仍是固执的要保全先帝。
这份情谊,换回了太后之外。
先帝驾崩以前,亲手写了一道圣旨,在三名重臣的见证之下,为太后留下了一生荣华富贵,并设立了层层保护,确保她能安稳的活下去。
自皇上登基以后,太后便一直住在黄庙之中礼佛祈福,轻易不回回京,谁想到,在这样的大雪天气之中,她会忽然间毫无预警的的返回来了呢。
“有请!算了,朕亲自去迎!”
皇上烦躁的摆了摆手。
他不是太后的儿子,但却是发自内心的敬畏着这位老人。
至于其中的原因,皇上却是无法说出口的,那牵连了太多太多的皇家隐秘之事,有些早已是尘封入土的往事,就连皇上都不愿意轻易去回想。
不过,太后在皇上的心目中,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小太监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启奏皇上,蒙大人求见。”
皇上只感觉到太阳穴连蹦了好几下,这下,真的是没法淡定了,“蒙大人?哪个蒙大人。”
不会是他猜的那一个吧?
怎么会是他呢?多年未见,他早已懒理朝政,怎会忽然冒着风雪而来。
小太监没把话说明,心里忐忑的要命,声音之中明显带着微微的颤抖之意,“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蒙大人便是告病回乡的前任蒙太师呀。”
“蒙六安?果然是他!他怎么也来了?”皇上攥住了拳。
这蒙六安便是云傲然死后,接替云傲然的太师之位的那个人,他是云傲然点名为皇上推荐的,自他以后,凌日国再没有任何人承担起太师之任。
他离开时还不到四十岁,正值盛年。
离开的原因,没有人比皇上更加的清楚了。
蒙六安曾说过,非是万不得已,他不太可能再回到这处伤心地。
但今天,冒着那么大的风雪,他来了,难道说,这已经是万不得已之时。
皇上的思绪越飞越远,甚至忘记了要去迎接八王爷和太后,就那么怔怔出神的站在那儿,神情间满满都是疑虑。
金銮殿上争执不休的大臣们也全体安静下来,吵了那么多天,难得此刻安宁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彼此之间在用眼神来交流着意见,他们比皇上更加的想不明白,为何这三位堪称重量级的人物,会选在此刻,匆匆而来。
“禀皇上,八王爷已在殿外等候,请求觐见。”
“禀皇上,太后娘娘已在殿外等候,请求觐见。”
“禀皇上,布衣蒙六安意在殿外等候,请求觐见。”
皇上一惊,转醒了过来,“请!”
不论他们的来意如何,为今之计,就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不多时,蒙六安挽着腰身,小心翼翼的扶着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小心的从殿外走了进来,八王拄着金拐杖,颤巍巍的跟着,三人行走的速度并不怎么快,似乎都很有意的在照顾彼此,保持着并肩而行。
皇上从高不可攀的地方,快速走了下来。
一撩袍子,单膝跪倒,“见过太后。”
太后娘娘淡淡的笑了笑,弯下身来,将皇上扶起,“皇上不必多礼。”
一派母子和乐的氛围,不知情的还会以为,他真的是太后所生的儿子,两人正是母子情深呢。
“老臣,叩见皇上!”八王颤巍巍的就要跪下去,行大礼。
皇上哪里敢让他跪倒啊!跪下去是容易,万一起不来了可怎么办,八王今年有八十四了吧,老的骨头都快酥了。
“八爷爷免礼,来人,赐座!!”
立即有小太监搬了两张大椅子过来,并在椅子上铺好了软垫,服侍着太后和八王坐下来回话。
蒙六安一丝不苟的施了三跪九叩,离开数年,他的模样变化不大,仍是一脸的冷峻,浑身上下,棱角分明的,很是不容接近的模样。
“六安,你回来了。”皇上盯着他,眼神复杂。
“皇上,草民在外多年,无时无刻不在挂记着皇上。”蒙六安也是个秒人,走了那么久依然知道皇上的敏感点在哪里,一张口,短短的二句话,就让皇上的眉毛连挑了两次。
“回来便好。”皇上点了点头,眼神转到了太后那边。
嗯,蒙六安已是一介布衣,不在朝堂之上为国分忧,他乃九五之尊的帝王,与他烦恼个什么劲儿。
无视便好!假装他不存在!
“太后忽然回京,可是有什么大事?”
太后似笑非笑,早已看尽世事的双眼,竟多出了几分宛若能够看穿人心的冷冽之光。
“大事倒是谈不上,不过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便沉不住气了,连夜赶了来,想当面问问皇上。不过,到了这里,哀家又觉的自己实在是老了,做事竟然再没了沉稳之气,想到什么便要立即去做,实在是不应该。”
这番话,到底是在自谦自贬呢,还是另有暗示呢?
皇上不愿意多想,但问题是,他一下子便懂了太后要表达的意思。
原来,竟是为了那个人!
连吃斋念佛的太后都愿意出了皇庙,沾一沾这些麻烦。
“八爷爷来找朕,也是有要紧事吧?”皇上决定先暂时不管太后这边的事,稍微将话题转移开,最好是别在群臣面前说的太多。
“老臣与太后娘娘一样,也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便怎么都忍不了了,这不,叫人套了马车,赶了几个时辰的路,也就来了。”八王说完,使劲的咳了咳,嗓子眼里全都是轰隆隆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