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玄奇怪的看着她身体紧绷之后,又慢慢放松的模样。
“想到了一些事,吓了一跳。”云纤夜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笑容里有许多勉强的成分在,他看的出她眼中尚未沉淀下去的情绪。
“想起了什么?”本不是很爱聊天,但就想听听她的心情。
云纤夜仍是在半醉之中,再加上和她说话的人是他,天然少了几分防备。
抬手指着一个方向的黑暗处,慢吞吞的讲着,“我刚来的那天,一睁开眼就瞧见和那边很像的树影,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在挖坑准备埋了我,另一个污言秽语个没完,满脑子龌龊想法……”
她说的,自然是穿越苏醒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
虽说每次想起那两个笨兮兮的家伙被吓的屁滚尿流的样子都觉的好笑,可那天的气氛仍是深深的刻印在了心底,毕竟在荒郊野外的醒过来,还发现自己不再是自己,离开了熟悉的年代,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滋味的确不太好受,也不太容易让人接受。
“后来呢?”宗政玄的手环到了她腰间,把人揽的更紧了些。
心底大概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眼底已被一整片阴云密布的风暴所汇集。
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全部得付出代价。
他既然已是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女人,她的一切,理所当然全由他来接手。
“他们两个大概以为我已经死透了,没想到我还会从黄泉路上爬啊爬的爬回来,然后我就把头发给放下了,伸出舌头,一跳一跳,他们就大喊着鬼啊,哭着跑掉了……”
不太习惯诉苦,也不愿意怨恨不公,那些个足以逼死人的过往,被半醉半醒的她用这般轻松的口吻说了出来。
后来的事,宗政玄已经知道了,还是他派人令四公主去接她……但当时,他只是看到她被狂风鼓舞而起的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如狂烧了漫天遍野的火焰一般闪耀,却不知在此之前,她还有过那么多波折和磨难。
心无所系时,他自是不在乎她会怎样。
但现在,喜欢了便是喜欢了。
他攥紧了手指,深刻的记下了她所承受起的磨难。
“被让我知道是哪个在暗地里坑我,哼哼,我不爱记仇,可这件事绝对没完。”云纤夜在他怀里咕哝一声,接着身子一软,瘫趴在了他的腿上,这次是彻底的睡着了。
“依你。”他拂着她的发丝,宛若是在安抚。
“糟糕了,我好像喝醉了。”云纤夜竖起一根手指,皱着鼻子认真的盯着看,“这到底是一根还是两根,手指一直在晃。”
宗政玄直接把她的手指攥住,“睡吧。”
“我睡着的时候,会不会有虫来咬?”半醉半醒的云纤夜出奇的不好说话。
“不会。”
“会有蛇吗?”她仍是不肯休息。
“不会。”
“会有山鬼吗?”她突发奇想。
“不会。”
“会有挖坑的坏人吗?”她仍是锲而不舍。
宗政玄望着她,“你想如何?”
云纤夜笑着指了指头顶的树,“去上边好不好,可以看到星星。”
“没有篝火,你会冷。”其实对他来说,哪里都是无所谓的了。
“不是有你吗?我贴在你怀里就不会冷了。”说完,继续傻笑,两排白白的牙齿,粉嫩的舌隐约可见。
记忆里从来都没见过云纤夜如此娇憨不设防的一面,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心一意的信任着他,双瞳中央的倒影也满满都是他。
宗政玄眼神微动,手臂一展,灭了那火焰。
“好,我们去树上。”
她已经站不稳了,身体的重量几乎全放在了他身上,双臂软软的勾着他的颈子,很干脆的把脸往他胸前贴了过去。
过去、现在乃至将来,敢在高高在上的玄皇叔面前如此恣意而放肆的,都只有一个云纤夜而已。
她就用那般直截了当的方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名叫云纤夜的种子,并在日复一日的岁月当中,让这种子发芽生长,直至某天变成了参天大树,任何人用任何力量,都别想挖下去了。
宗政玄揽着她,向一颗大叔的最高处飞身纵跃而起。
耳边全都是风声,云纤夜懒懒的掀开了眼皮,“你的武功真的很好耶,你是王爷呀,那么辛苦的把功夫练这么好做什么?玄皇叔,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清楚你,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的话,在他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以至于在一个很短的瞬间,他的身体甚至还倾斜了下,几乎失去了平衡。
坐在树干上稳定了身体之前,他还在考虑要怎么去回答云纤夜的问题。
但当坐稳了时候才发现,根本不用再去考虑这种事了,因为她歪着头,已经睡熟了。
长吁了一口气,宗政玄略有庆幸,却并未解脱。
随着他和云纤夜的关系越转越深,许多秘密都将不再是秘密,瞒的住别人,但绝瞒不住她。
褪去了华丽的光环,她必将看都隐藏在暗处的那一个他,到那时,她会怎样看待?还会如同今日一般,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信任着他吗?
思绪飞的有点远了,但宗政玄却没有阻止的念头。
万万没想到,瑾王体内的那一道龙气最终竟然会落到他的身上,这完全不在预计之中,也搅乱了他之前所做的布置,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匆匆离京。
身体的不适是如此的清晰,可他并不觉得的有什么不可忍受,那么多年的执念,求之而不得,远比此时要难熬的多了。
他坚信因为这一道龙气的存在,必将带来另一个崭新的未来。
而这一切,全都是她带来给他的。
“傻丫头。”
沉默良久,一声叹气。
小心的给她调整了一个姿势,就那么揽着她,听着她的呼吸,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安宁。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份闲情惬意就会被打断。
宗政瑾瑜的附近必然有皇上的人时时盯着,龙气不见了,第一个心急火燎的人,就是他的那位自以为能够操纵全局、将所有人玩弄于张新之中的‘好’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