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很快就成了酒楼里的热点人物,来金河城看热闹的大多是海商,这些家伙上厕所的时候脑子里都在盘算着如何多赚钱,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不感兴趣才怪。武修言和孙老板都是假装的海商,他们对这里面的东西并不太了解,自然不好过去插话,但又不能无动于衷,那样就太惹眼了。干脆,两个人结了帐下楼,打算去军用码头那边转转,近距离再仔细看看那艘大船。
军用码头就是原来的金河码头,为了和外来的商船隔离开,才后建的一座商船码头,这里就不能随便乱进了,不光外国游客不成,本地居民也不成,只能在栅栏外面看。泊蛟对于安全工作确实上心了,相比之下,商用港口的配套设施就少的可怜,连厕所都不够,想嘘嘘还要排队。看到码头上被抽鞭子那几位之后,大家全都把入境手册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好几遍,宁可尿裤子里也不敢随便找地方便。
钻进码头前面的欢迎人群里,武修言又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儿。在他身前站着几个金河国的年轻人,每个人都背着一支火枪。这玩意他认识,大宋北伐的主力就拿着这种火枪的新军,据说挺厉害,用势如破竹形容都不为过。原本骁勇善战的蒙古骑兵在这些火枪兵的面前连一个照面都走不完,听说现在都已经打到洛阳城下了。
“这位兄弟,你是帝国军人吧,为什么没有军服?难道说帝国的军队不需要穿军装吗?”让他奇怪的是这几个年轻人穿的衣服都不一样,根本不像军队里的服装。
“你是宋人?”年轻人回过头来看了武修言和孙老板一眼,没回答问题,反问了回来。
“对对,只是看着有些好奇,没别的意思。”武修言让这个小伙子盯了一眼,居然有点心悸的感觉。他的眼神咋形容呢,很清澈,但是过于清澈了,看人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就像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一只动物。
“我们是预备役,刚服满了兵役,现在退役回家了,自然不用穿军装。对了,我听说大宋已经和蒙古国开战了,战局怎么样,我们帮你们训练的火枪兵厉害不?现在打到哪儿了?其实你们的皇帝也是死心眼,和我们校长多说几句好话,让校长派我们去帮你们打仗多省事儿。半年,就半年,保证让你们把蒙古国赶回草原去。最北边还是你们自己打吧,校长说那边太冷了,还没的吃。”这位小兵虽然眼神很渗人,人却挺热情,不光回答了武修言的问题,还给武修言提出建议,口口声声希望帮着大宋去打蒙古人。
“嘿嘿,我们只是海商,见不到皇帝。还请问小哥,啥叫预备役?这些兵器都是要自家准备的?”武修言差点把大胆两个字儿说出来,一个金河国的小兵就刚当众诋毁大宋皇帝,还大言不惭的要半年把蒙古国赶回草原去。合算朝廷的十多万大军全是废物是吗!可是他还真不敢说出来,只能是先窝在心里。
“也对,你们说了也没啥用,我们校长说了,在大宋想见皇帝一面可难了,不像我们校长,只要他不出海,想见就能见到。预备役啊,就是准备着的意思,和你说你也不懂。这里和你们大宋不一样,每个人不管男女,隔一年就的去军队里训练,训练完了,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去,这时就是预备役了。这些枪是国家发的,平时就放在自己家里保管,一旦有战事,拿上自己的装备,随时随地都能当兵上战场。对了,大宋没有女兵吧?来来来,我让你看看更新鲜的。鲵妹子,转头给哥笑一个!”这个小兵对显摆金河国的一切都上瘾,在他看来,金河国一切都好,大宋一切都是废物。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干脆又拍了拍前面一位同伴的肩膀。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抽你!训练成绩还不如我呢,还好意思出来显摆,帝国不需要你这种废物,你还是去大宋当太监去吧!”前面的人回过头来,劈头盖脸就给这个小伙子一顿臭骂,还引起了周围一片笑声。
“嘿嘿嘿,看到没?这是我们帝国皇帝的大女儿,和我一批当兵,也是我同学。不是我吹啊,她打靶可准了,这一期她是第一名,如果不是她不想当兵,会被军官留下来特别训练,以后就能当军官了!哎,可惜我没她的本事,想当军官人家也不要我。这可不是我没本事,她从小皇帝就教她射箭开枪,我家没人教我啊!”小兵的脸皮比较厚,不愧是洪涛的学生,把精髓都学到手了。面对众人的嘲笑,一点不自在的意思都没有,还和武修言白话呢,说的吐沫星子乱飞。估计他平时也找不到别人显摆,是个人就比他强,好不容易遇到两个外国棒槌,先过过瘾吧。
“她、她是女的!是大公主!”武修言和旁边的孙老板也发现前面那个短头发的小伙子不是男人了,她刚才转头的时候明显长了一张精致的女人脸,还挺标致的,声音也是女声,只是这个打扮有点惊人,头发比男人还短,从后面看完全就是个男人嘛。
这还不算最惊人的,当听说她就是帝国皇帝的大女儿之后,武修言和孙老板下意识的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这是条件反射,大宋虽然并不流行跪拜礼,但是遇到公主也得施大礼低着头。可现在这位大公主居然就挤在人群里伸着脖子看码头上的大船,还是挤在一群小伙子中间,这、这有点不合礼数吧!
“爸!爸爸!这边,这边!”还没等这位小兵回答,栅栏门就打开了,人群向左右分开,一群军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打头的是一位高个子中年人,穿着笔挺的军装,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很有特色,更有特色的是他左脸上还有两道长长的疤痕。这时就不用小兵再回答了,那位大公主已经跑了上去,连人带枪一起扑进了中年人怀里。
“武兄、武兄,他就是洪皇帝?!”被人群一挤,武修言和孙老板自然不敢往前挤,被人群推到了最后面。孙老板捅了捅武修言的腰眼,小声问着。
“没错……当年他来航海学校的时候,脸上还没有伤疤。不过肯定是他,个头和眼睛就错不了。”孙老板没上过航海学校,不认识洪涛,但武修言见过不止一次,虽然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但这位皇帝的容貌好像并没怎么变样。
“要不我去夺一支火枪……”孙老板是个狠人,二话不说就想把洪涛干掉。
“嘘……你要死我可不陪着你,蠢货!”武修言并不喜欢这位孙老板,他是文浩硬塞给自己的,啥也不懂,就知道添乱。还尼玛抢枪刺杀,连火药都装不完,就得让周围的人给打死。
从码头里走出来的确实是洪涛,他还是第一次进入如此热闹的金河湾,自打驶入了金河口,就看见左岸那个新建的商业码头,还有一大串外国商船。不管自己乐意不乐意,金河国还是开放了,而且还开放得这么彻底,除了河口的炮台和瞭望台还能看出必要的武装室外,整座城市好像都是不设防的,五六艘战舰全都停在了更靠里的军用码头上。
洪涛并不知道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站着一个无知无畏的家伙,要是知道,他保证从船上跳水里直接游回金河城去,绝对不搞这种亲民的活动了。现在的金河湾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随着自己思想转的纯粹国度了,它变得让自己看着都有点陌生。
从金河口到军港这短短的几公里水路,洪涛已经看到了不止一个巨大的错误,但是这里的人们还浑然不知。可是当着这些热情的民众,他又不好刚回来的就发脾气,尤其是洪鲵正搂着自己笑呢,笑得那么高兴。洪涛忍了,把一肚子邪火都忍了,攒着一起找泊蛟发去,他这个帝国总理是怎么当的,这不是在祸害自己的国家嘛!
“不许走,先看我穿上军装的样子,等等啊,不许走!”这一忍可就不是一会儿了,洪鲵到了家里也没放过洪涛,非要让父亲看看自己当兵的飒爽英姿,三套军服是来回来去的换。面对稍不留意就长大了的女儿,洪涛不敢糊弄。本来自己在家陪孩子的时间就短,再没耐心在她们最需要称赞时由衷的夸上几句,这个父亲就太不合格了。
国家大事很重要,但是家人的感受也很重要,到底哪个轻、哪个重,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比如说现在吧,洪涛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也释然了。有些东西自己明白,但别人不见得明白,不能用自己的思维去强迫别人接受。所以国家大事就先放放吧,耽误一天不会有啥问题,耽误十天也还是那样,现在陪陪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