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了!迷路了!张晴的脑子里只有这三个字转啊转。
懵了好久才找回意识。
也就是说,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们回不了家了,找不着哥哥姐姐他们了。
长寿峰有多大?青峰山有多大?
她相信二哥他们会派许多人来救她找她,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她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他们两个身上即没带干粮也没带水,二哥他们如果几天都找不到他们,他们即使不被饿死也会被渴死!
姐姐曾经告诉过她,人几天不吃饭还可以,几天不喝水就会被渴死。
而且谁知道这山里有没有野兽、怪兽之类的东西,尤其到了晚上……
“你认得路么?”虽然知道这样问十之八、九没用,但是钟晨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也许有一丝希望呢?虽然她是被人蒙着头掳过来的;虽然她还只是个屁大点儿的孩子。
“我哪里认识?”可是没想到他这一句话问出来他背上的人就开始抽抽搭搭的哭,“我又没来过,我又被蒙着头。”
张晴这一哭不要紧,将今日所受的委屈惊吓都勾了出来,能马上见到兄姐的希望破灭,那支撑着她的毅力和意志瞬间坍塌,眼泪便似决了堤的闸门似的倾泻而下。
有人在耳朵边一抽一抽的吸气,刺激得钟晨汗毛都竖了起来,肋间一块软肉痒得他直想跳脚,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不得将背上的人给丢到地上去,却忍了又忍,总算没做出这事来。
“别哭了!”但是心头怒气不发泄出来怎么成,他猛的大喝一声,原想将背上的人给吓住,未想吼过之后,她哭得更加凶猛。
不哭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么?不哭就能找到哥哥姐姐找到娘亲么?不哭就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吃一顿饱饭么?
不哭又不能解决问题,她凭什么要憋着忍着。
哭过了,死也要做个舒心鬼。
张晴不管不顾的边哭边胡思乱想着。
钟晨无法,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想了一会儿,他才放软语气哄她,“你别哭了,我会带你出去的。”
大概是因为他柔和的语气,后背的人哭得不那么凶猛了,但是还在抽搭。
钟晨抬脚继续前行,但是这次走得却极慢,走走停停、走走看看。
背上的人始终抽泣着,他嘴上也没停,断断续续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肯定说话算话的……你别怕,也别哭……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护你照顾你,保证不叫你掉一根头发丝儿的……”
就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开口还要再说什么,却赫然发现他背上的人没声音了,他停住脚步,费力的偏了头看去,竟看到那丫头睡着了?!
“心可真大呀!”钟晨转过头哭笑不得的咕哝了一句,便继续前行。
可是,如此走了一段路之后,钟晨才发现这样不行。
他累了,背上背着个人,他想坐下歇一会儿都做不到,又怕她醒了再哭,吵得他头大,不敢将她唤醒。
可他也不能这样一直走下去,找不找得到出路还是两说,眼瞅着太阳都要落山了,他也得歇一会儿养养精神。
于是他纠结踌躇着,原地打转了几圈,站又站不住,坐又坐不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地势低洼的草坪,躺着怕将背上的人给压死,只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趴在了草坪上。
可是四肢摊平长舒一口气后他又一个激灵,这山里不会有野兽或者毒蛇吧?
背后传来张晴绵长均匀的呼吸声,钟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算了吧,就这样吧,总算他还能歇一会儿,警醒着一些就是了。
张晴感觉自己躺在软绵绵的云彩里,舒服极了,她似乎做了一个即美妙又舒心的梦,却忘记梦里到底是什么情形,刚要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竟然从床上掉下来了!今天谁值夜?
张晴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抬手揉眼睛,终于看清眼前的事物。
一个胖乎乎的身体圆球似的滚动了一下,看到他张晴才将现在的处境想起。
“啊,”终于得以翻身的钟晨艰难的翻过来仰天躺着,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我快要被你压死了。”
张晴还没彻底清醒,刚才的美梦和当下的现实落差太大,她睁大双眼努力想,也不知道是要想起今日祸事的细节,想怎么脱离眼前的困境;还是想梦中的美妙,用幻想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见她如此钟晨睃了她一眼恨恨的骂道:“呆子!”
被他这样骂了张晴也没什么反应,将身体缩紧,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前头的一片杂草想着心事。
本来人就小小的,这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就更令人看不上眼了。
钟晨见状道:“没牙佬!”见她仍旧不动,他大声道:“喂!”待张晴转头愣愣的看向他,才继续道:“你怎么不骂我‘胖子’了?”
“‘胖子’不是骂人。”张晴鼓着腮道。
“怎么不是骂人?”钟晨仍旧躺在草地上,却是转过头,愤愤的道:“在我来说‘胖子’就是骂人!”
张晴看向他肉墩墩的庞大身体,也许,他很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吧。
于是她站起身,休息了一段时间,脚腕上的疼痛有所缓解,虽然还是很疼,但她仍然挣扎着做到了,用没受伤的那只脚站稳后,规规矩矩的对他福身一礼,“抱歉,那日说你是‘小胖子’原是我的不是,还请你原谅我一时失言。”
之后起身,直直盯视着他的眼睛冷冷的问道:“我给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要为你那天的举动向我道歉呢?”
原本见她一板一眼的给自己施礼,钟晨吃了一惊,之后脸上就挂着些许得意与欢悦,转而听到她后面的话,他立时冷了脸,粗声道:“我今日还救了你呢你怎么不说?”
张晴冲他扬起下颌,“一码归一码,你欺负我的时候还没有救我,我就说你身材之事向你道歉,你就该就欺负我那件事向我道歉。”
钟晨顿时语塞,累得发酸的胳膊腿懒怠动弹,又不愿意对一个小屁孩儿郑重其事的道歉,顿了一刻过后气呼呼的道:“今日我救你之事就算我向你道歉好了,以后咱俩两清!”
“可是我还是要谢你,你欺负我只是小事,救我却是大事,”张晴说着对他再次深深福身,因为单脚站着,差点站立不稳坐下去,“多谢你今日救我。”
看着她端正肃然的说出这些话,施过礼起身,钟晨竟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从来没在小孩子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也从来没见过哪个像她这样的年纪的丫头片子能有这么的多变。
一会儿幼稚天真的令人发指;一会儿沉稳镇定的令人赞叹;一会儿又聪明机敏、伶牙俐齿的令人无言以对。
这些看似矛盾的品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却并不会叫人觉得怪诞不经,而是让人觉得,她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见他不说话,张晴软软的坐下来,重新抱紧双腿,低声道:“我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下剩的,就看天意了。”
钟晨见状就叹了口气,再不说话,放眼朝天空看去。
原本湛蓝清澈的天空已经渐渐蒙上一层灰色,眼瞅着天就要黑了。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
两个人同时想到。
张晾等人一直在寻找张晴。
加上温夫人派过来的人手,现下已经有百余人在青峰山三个山峰搜寻、在各处路口查问。
两个多时辰的找寻,张晾已经开始怀疑张晴是不是被带出了青峰山。
但是去查问的人都回禀说并没有人见到车马或人带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离开。
他只是叫人守住各个路口,并没有命人延路追查。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如同浸在了寒冰之下,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双生子也是急得没头苍蝇似的,沉稳的张旭还好些,面上看不出什么,张阳已经几近抓狂,恨不得杀两个人才能解心头之恨。
嗜血的眼神、暴怒的神情,没有人敢跟着他,他也不愿意同任何人在一起,疯子似的撒了野般没命狂奔。
幸好他们身上都带着互通消息的烟火,有了发现可以立即点燃通知其他人。
张阳就是在这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下看见了小小的一团坐在那里发呆的张晴。
他立即点燃手中的烟火,尖锐的“吱”的声音响起,那烟火带着浓重的青烟直冲向天迹。
张阳的人已经飞奔过来。
与此同时将将要睡着的钟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落地之时便是马步站稳双手成拳交错于胸前,迅捷灵敏的如一头凶狠的猎豹——如果不将他惺忪的睡眼算在内的话。
“五哥!”张晴虽然被突然响起的烟火声音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张阳时的高兴与欣喜将这丝小小的惊吓压得没了踪影。
“妹妹!”张阳的声音几乎与张晴的同时响起,说着话人已经如飞般蹿到了张晴跟前。
但是他并没有像张晴想象的那样过来将自己搂进怀里,而是在看了她几眼之后猛的跳到钟晨面前提拳直攻向钟晨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