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此心,便是万民之福!”
张璁含笑,他开始明白,王岳担任首辅之后,安排任何人南下整顿,都是可以的,但偏偏派遣了太子,又偏偏让太子随着他一起南下,其中的用心,何其良苦啊!
假如真的能利用这段时间,影响到未来的天子,绝对是天赐良机……张璁愉快地担负起教导储君的使命。
王岳在当了首辅之后,才发现即便他把大部分的事务推了出去,但还是有无穷无尽的任务要处理。
尤其是涉及到对外的事务,更是躲不开。
比如今天次辅严嵩,还有兵部尚书张经,以及天津市舶司提举兼登州水师参军唐顺之就来了。
严嵩以次辅之尊,同时负责礼部事宜,教育,外交,考试,舆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是他负责。
不得不说,严嵩这家伙工作能力就是强,他能像张璁一样,一连工作十几天,都不用休息。精气神健旺,丝毫不像年过半百的人。
“元辅,这事情还是落在了朝鲜身上,下官也一时没有主意,还请元辅决断。”
王岳看了看张经,又看了看唐顺之,轻笑道:“瞧你们的架势,应该是准备用兵了……需要派多少人,有方案了吗?”
严嵩愣了片刻,轻叹道:“元辅? 这可是军国大事啊,您就不问问缘由,随便动兵? 终归是不好的。”
王岳轻笑? “你能这么说? 就代表深思熟虑过了,只要不超过三万人,就可以立刻用兵? 先打过再说!”
严嵩愕然? 唐顺之却是抚掌大笑,情不自禁竖起了大拇指。
“元辅果然有魄力,放心吧? 此战我们把握十足!”
严嵩挠头? “我不是反对用兵啊? 我就是想说? 出兵三万? 还要民夫? 还要粮草军械,跨海作战,又要船只……这么多东西,可不是一个小事情,万一有什么闪失? 搓动锐气? 对咱们都不好? 我的意思是需要慎重!”
“哈哈哈!”
张经忍不住大笑? “严阁老,你这些年没有管过军中的事情,对好些事情还不了解……我可以跟你讲? 咱们大明的军制,已经很以往完全不同了。”
……
在整个变法之中,有关军务这部分,其实是王岳主导的,张璁完全听从了师父的建议。
众所周知,王岳提督蓟镇期间,就着手废除军户制……这倒不是说军户制不好,相反,在天下初定的时候,采用军户屯垦戍边,养兵百万,不费朝廷钱粮,这绝对是一大创举。毕竟当时蒙古帝国的残余实力还很大。
退出中原之后,他们快速恢复野性,不断袭扰大明边境,从朱元璋到朱棣,两代皇帝,打了几十年,都没有彻底解决边患。
所以说,王岳对军户制整体上是持肯定态度。
但随着火器的推广,整个军事技术的进步,传统的军户就不行了。
一个明显的问题,军户每年要耕种自家的田地,只有农闲时候,才能训练。如果在农忙时候,训练或者征战,就会耽搁农时。
而且由于要照顾家里,军户通常只能在本卫所服役,守卫家园,没法长距离,长时间调动……加之训练不足,战斗力有限,根本发挥不出火器的威力。
所以从新军开始,王岳就推行了事实上的募兵制。
可是募兵制也有问题。
那就是大明太大了,需要招募的人马太多,光靠财政,根本养不起……难道大明要走北宋的老路吗?
到底是世兵制好,还是募兵制好……朝廷几乎爆发了争论。
王岳却说,用不着争论,只要重新清丈田亩,给百姓广泛授田,就可以在庞大的基数上面,建立起廉价的募兵制。
凡是得到了土地的百姓,都有服役的义务,而且是强制的。
但是别着急,大明需要的兵力最多几十万人,而偌大的大明朝,却有几千万人,只要给出适当待遇,就可以吸引几倍的年轻人来从军。
到时候适当择优也就是了。
不得不说,王岳刚提出来的时候,人们还有将信将疑。
这可能吗?
为什么有世袭军户啊?
还不是不愿意当兵,必须强迫吗!
只要一人从军,就世世代代,都有一个固定的兵源了,多划算啊!
像王岳这么弄,能行吗?
事实证明,不光是行,还很受欢迎。
尤其是在山东河南等地,更是成为许多年轻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守着家里的几亩地,固然饿不死,可也发达不了。想读书,那要天赋,还要花钱,进城当工人,做学徒,也不是谁都能干得了!
如果从军呢,只有三年时间,不像以往那样,需要世世代代当兵。
三年下来,朝廷会给一笔钱,大约在十五到二十元。
不算多,但是却也能做不少事情了。
干点小买卖,或者盖个房舍,娶个媳妇……总之能极大改善家庭状况。
至于危险……开什么玩笑啊!现在的大明,那是多强大啊!战场上虽然会有伤亡,但绝不会太大。
再有了,也不能光想着危险,若是能立下战功,不也能飞黄腾达吗?
一个均田,真是神器,只要认真落实,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到目前为止,大明一共拥有不到三十万的常备兵马……如果不出现大规模的战斗,也就这个情况了,不会太过暴涨。
倒是预备役,这是王岳非常强调的。
目前为止,山东差不多有十二万,河南则是超过十五万,在原来的九边地区,也有八万以上,北境还有十几万民兵。
这些人马平时部分在编,接受训练,其他则是半农半兵,如果遇到了战时,可以动员起来,在两三个月之内,就投入战斗。
经过王岳的这一番整顿,大明在只增加二百万元军事预算的情况下,可以暴兵六七十万,甚至更多。
“严阁老,对付朝鲜,三万战兵足矣。至于需要的辅助兵力,可以从预备役征调,再加上少数雇佣,也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大动干戈。你担心的征调民夫,劳民伤财,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严嵩恍然大悟,“张兵部,可还有一件事,水师呢?水师怎么办?如何征调船只?”
张经大笑,“这就更简单了,除了天津水师之外,咱们和许多商船队已经签了协议。他们平时靠着朝廷庇护,大发利市。到了用得着他们的时候,总不能不出力吧?只要朝廷下令,给予少数佣金,就可以征调这些船只……其实也可以不给,但是就要用战争收益来补偿了。”
“严阁老,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咱们大明的力量,可不是那些蛮夷能够理解的。元辅这些年的奇思妙想,还有张阁老等人的辛劳,已经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唐顺之也跟着补充道:“没错,这也正是我的信心由来,只要两个月的时间,我就能把三万人马,送到朝鲜的任何一处海岸。以时间计算,就算他们知道了咱们打算用兵,立刻往回送信,在调动兵马,根本就来不及。一句话,咱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听到了这里,严嵩激动地站起来了。
“早知道这些,我还迟疑什么啊!行了,我这就去告诉朝鲜使者,洗干净脖子,等着天兵讨伐吧!”
严嵩拍拍屁股,迫不及待就走了。
张经和唐顺之也立刻告辞,要动兵了,虽说比以往轻松,但也要妥善准备,千万不能把牛皮吹破了。
他们俩也告辞了,唯独剩下王岳,继续枯燥乏味的首辅日常了,至于为什么对朝鲜用兵,他连问都没问。
我灭你,与你何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