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眠小心翼翼地用金线勾勒着花卉的图腾,每一天一点点进度,当原本定好的日子越来越近,花眠亲手绣的那一朵角落里的小花也逐渐也有像样的模样……
那一天,红嫁衣终于完工,花眠捧着衣裳瞧了又瞧,颇为舍不得撒手……听着围在她周围以青雀为首、已经混得相当熟的婢女们跟她打趣,说成亲那天,要用线绞脸,名叫开脸;有老婆子给她梳发,一边梳会讲吉利的话;成亲那天流程多,可不能吃太多东西免得要入厕……
花眠听得认真,在听见“洞房”时,白皙的脸上浮上微微粉红。
她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地蹭过自己绣的那朵小花,打定了主意要在今晚就跟玄极偷偷“剧透”自己在嫁衣上做了什么好事……
当晚。
花眠万分期待地盼回了玄极。
待他和衣躺下,花眠习惯性翻身抱着他的手臂,像是往常一样跟他说些琐碎的事儿:“今天还去了绣房,和青雀她们说了话,她们告诉我好多成亲那天要注意的事儿……就好像大家都嫁过人一样,她们什么都懂。”
“……”
“还有,主人,那天要穿的衣裳我也——”
“花眠。”
“嗯?”
“狐帝病重,”玄极翻过身,将身边的人小心翼翼抱入怀中,“百年大选在即,我必须立刻起身前往皇城,婚礼的事,恐怕要延期。”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
烛光摇曳之中,他看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眸,亮了又黯。
玄极心头一紧,忍不住抬起手,摸摸她的头:“但我想好,这次不会撇下你了,我去哪,你便同我一起去。”
语落,他便又见她笑了起来……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她轻而易举便十分满足:“能和主人在一起就行了,旁的,都无所谓。”
第74章 【诸夏】
听到婚礼要延期的消息, 其实花眠的心中一片平静, 第一反应是, 啊, 外界说新婚之前,新娘新郎见面果然是不太吉利的, 早知道就应该老老实实遵守那些规则。
但是好在。
她也并没有因此而特别失落, 她不是很懂人界的那些规矩, 成亲不成亲对于她来说似乎不是重点,毕竟无论是之前还是今后她只是想待在玄极身边而已……要说有什么实在觉得遗憾的话, 她觉得自己认认真真缝制了很久的红嫁衣不能穿了,唯独这件事有些可惜而已。
狐帝告病这件事似乎很紧急。
玄极几乎是没怎么合眼地连夜准备了上路的包袱,紧接着就又跳上了那艘远航的船, 唯一不一样的是,上一次花眠和无归是悄悄跟着上船的,而这次, 他们光明正大——
唯独青玄因为遗忘咒已经忘记了花眠在汐族圣地做得那些大恩大德的伟大事迹, 于是现在在他眼里花眠依然还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 所以他并不怎么支持玄极此行带上花眠。
——正所谓不知者无罪。
花眠和玄极对于青玄的不满都保持着一种仁慈的宽容,基本对于他投来的不满目光,两人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好的知道了知道了”以及“坚决捍卫你的言论自由然而我也不会理”的态度……青玄被气到也变成了棺材脸, 直到巨船扬帆起航, 一切尘埃落定到,他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
然后垂死挣扎下。
青玄: “公子,属下认为, 此行至关重要,带上花眠姑娘着实不妥。”
“嗯。”男人扶了扶腰间的剑,目光看向站在船舷边缘,双手张开摇摇晃晃地走独木的少女,目光柔和,“花眠,下来,掉下去怎么办?”
“掉不下去。”少女转了个圈,手背在身后笑嘻嘻道,“主人,北方有什么,我听说北方有很高的山,一望无际的土地,但是水源缺乏,气候干燥……所以瓜果特别甜!”
“到了地方,你亲自试过便知道了,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买。”玄极张开双臂,“现在,过来。”
花眠眼笑成弯月,裙角飞舞之间,犹如一只白色的蝴蝶从船舷飘落扑进男人怀中,双手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她抬起头面颊红扑扑地冲着他笑。
玄极抬起手,摸摸她的头。
被彻底无视的青玄:“……”
不甘寂寞的青玄:“我还以为此行我们是去办正式,两位以为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抱着男人腰的少女从他臂弯里探出一个头,停顿了下,占有欲十分强烈地抓紧了捉在男人腰带上的小爪子:“蜜月。”
玄极难得笑了起来,揉揉怀中人的脸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青玄:“……风浪有点大,我去找个盆,有点想吐。”
花眠稍稍睁大眼:“青玄侍卫晕船啊!”
青玄面无表情回:“吐不出来吐口血也行。”
……
前往北狄的路途同样遥远,最作死的是还得顺道路过东夷汐族,花眠觉得上次刚抢完人家的东西,这次又要打从人家的地盘经过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谁知道玄极非常不以为然——
“我们这次是来还东西的,他们没理由对我们不客气。”
花眠:“……”
不然呢?
还敲锣打鼓恭迎人族将镇海圣物归还吗?
纵使是视作天,视作地的主人说的话,花眠偶尔也会在动摇的三观中对他说的话产生一些质疑……但是放在古代花眠就是标准的“二十四孝媳妇儿”,有任何的质疑都是吞回肚子里自己揣着直到忘记。所以这一次花眠也没说什么——
直到船只一只脚踏入东夷,当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整只船摇晃得仿佛快要倒扣入海中!
至此,早就对此有所准备的花眠丝毫没有任何的惊讶,甚至已经做到了和汐族女祭祀善水大干一场架刚正面的思想准备……
但是她很快地发现,弥漫在海面上的那股邪气并不属于善水,而且这气息,她可以说非常熟悉,是来自于她最初的主人,上古邪神“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