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悦居极大,是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在绿云中露出一片片琉璃瓦,恰似一排金色的云翳。
南宫明祁遣了两名宫女贴身侍候,明絮和灵秋,都是年华二八的少女,色如春花。一个成熟稳重、精明能干;一个活泼俏皮、精灵古怪。若只是站在一旁,就如美丽风景一般赏心悦目。更别说她们还是有真本事的,不是一对只能放在温室的娇花。
不过作为唯一一个成为皇帝钦点的乐师并且住得离皇帝最近的人,他第二天住进清悦居就遭了一番下马威。
更令人无语的是,挑衅他的人竟然还是皇帝的那群妃子妃嫔们。
一群女人气势汹汹地进来示威,许迟只能摆出一张无辜的笑脸,从早晨到下午,他的脸都笑僵了。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美人,他脱力地坐在椅子上。
而在明絮与灵秋的眼中,她们的主子受了欺负还不知跟谁说,实在委屈极了。
“主子,她们真是欺人太甚”灵秋气愤道。她看了好多人的眼色,无一不是鄙夷轻视。她自小就生活在南宫明祁身边,哪有人敢跟她甩脸子不如改日趁机寻得陛下,诉一诉苦,也好过整日被人贬低。
“好了,别说太多,省得落人把柄。”许迟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样子。
“您可不能太过容忍,万一她们觉得您好欺负呢”明絮也担忧道。
“无妨。”许迟道,神情却是怅惘,“我初来乍到,怎敢与后宫各主相对要是被盯上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明絮灵秋看着,格外心疼。在她们眼中,少年不过是因为陛下一时兴起而搬到这里,盛宠加身,可说不定过些时日就被冷落,待到那个时候,只盼少年不要太过伤心才是。
正好,许迟想。假如这样的挑衅能把皇帝引来,也未尝不可不过皇帝的执念还真是深重,刚刚那些女人的容貌总会有某处很像自己或者说,像主角受。
天色再一次黑下来,没有电灯的古代烛火便显得格外明亮,晃晃悠悠的烛光无法支持长时间看书,许迟眨了眨酸痛的双眼,将书放在一旁。
书本是描的琴谱,宫商角徵羽,素手教指法。密密麻麻的素色字体跃然纸上,犹如一片黑漆漆的游鱼,摇摆之间,头晕目眩。
少年撑额倚在桌边,雪白的衣角轻垂,他被昏黄的烛火衬着,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莲。
南宫明祁在门外瞧着,只觉心脏有些刺痛。
那年的容宣也是如此脆弱不堪,单薄的身躯,浅淡的笑容,苍白的面孔凝聚起无尽哀愁,褪尽血色的唇瓣微启,一字一句都会使他异常触动。
他悄悄推门进去,来到对方身后,一眼看见那本书泛黄纸张上的字与画。
感受到耳边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许迟忍不住战栗,直起背转头,回头就对上了南宫明祁那双幽深的眸子。
“陛下”许迟连忙垂首跪地,神情惶然。
心脏此刻已然快要跳出胸腔。
“宣儿”
南宫明祁魔怔一样伸手抚上少年的脸,眼中的心疼几欲溢出。他的手心炽热,身上积攒的酒气也一如他的思念般浓厚。
他虽然醉酒,心思却清明不已。微微低头,便看见一对比朝露还要动人眼睛,深处似闪耀着细碎的星光,倒影着自己的模样。没有再忍,而是顺从了自己的内心。南宫明祁低头吻下去,意料之中的柔软甘甜。
许迟感受到对方颤抖的气息,这种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小心,将一次亲吻都视若珍宝的态度令他动容。
手臂顿了顿,却还是环上了男人的后背。
许迟自然不会被一个装醉的人骗了过去他见过多少醉酒人的不同姿态,是真是假自然可以一眼判断。
叫明絮端来水盆,将男人放置在床榻。柔软的白色手巾浸入水中,拧干时带起一连串哗哗水响。南宫明祁偏了偏头,半睁着眼,看到少年忙碌的身影与那不堪一握的纤腰。
叮南宫明祁好感10,现值
听到提示音,许迟的动作凝滞片刻,转身,男人依旧半分不动地躺在床上。
呵
许迟走过去,手巾攥在手里。男人的呼吸均匀平稳,看不出清醒的样子。许迟深吸一口气,去擦拭他略微出汗的额头。
不愧是一国之君,演技不能小觑。
许迟毫不客气地扯开了男人的腰带,冰凉的手巾往上一抹,冰凉酸爽。
一阵大力从身后袭来,许迟支持不在倒在了南宫明祁身上。许迟弓起身体,看见对方紧闭着的眼睛和那条搭在自己背上的胳膊果然,罪魁祸首就是他。
没有再抵抗,许迟顺从地躺在男人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胳膊,闭眼沉睡过去。
这一天太累,身心疲惫。
感觉到怀中少年的呼吸慢慢变得绵长清浅,南宫明祁睁开了眼睛,目光深沉,似乎是在思索刚刚发生的事。他细细打量着怀里的少年这人看着就是安静的性子,眉宇柔和,气质柔软。
南宫明祁忍不住执起少年的手细看,这双手细腻白皙,但指腹上有厚茧,不难看出平时练琴的辛勤。他又陷入了沉思。
三年来,容宣的离去让他悲不自胜,他一直想忘记他,可不知不觉间,入宫的妃子便都带了他的影子根本忘不掉。
昨日殿上,少年一曲艳惊四座,而真正吸引他的,却是少年的容貌。
然,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处处与之相似。就连不会照顾人这一点,也是一般无二。
像他,却不是他。
南宫明祁目光灼灼,思绪散去,只余坚定。
不知是否冥冥注定但是,他心中永远只有容宣,其他不过是替代品罢了。
南宫明祁半晌未动,终究是趁夜离去。
清晨啁啾的鸟鸣唤醒了许迟,睁眼,身边空无一人,伸手摸去,床铺已是冰凉,没有丝毫温度,看样子已经走了许久。
起身,被吹进窗户的风激得打了几个喷嚏。
“一晚上都没关窗也没盖被子啊”许迟的鼻音变得有些重,像是感冒了;喉咙隐隐作痛,又是一阵咳嗽。
宿主的健康状况受到影响,要不要花费积分兑换感冒药
许迟沉吟片刻,“我有多少积分了”
“八千二百五十。”
“药多少积分”
“一千。”
许迟取下架子上的布擦了把脸,“算了吧。”
太贵了,奸商。
37的屏幕闪了闪,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小气。
由于昨夜南宫明祁来了清悦居,以八卦为乐趣的后宫第二天一早就变得十分热闹。有人陆陆续续送东西来,也有人阴阳怪气地来摆脸色。有人讨好,也有人想踩上一脚。
众人都以为皇帝夜宿,便是要了这个年轻乐师,女人们嫉恨,却不敢使出手段去谋害他。
也许宫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些年发生过什么事,他们的陛下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帝心难测,妄动便是死罪。
而后一月,许迟再没看见南宫明祁的身影。
宫人听得清悦居有琴瑟之音,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一旦临近,都会暗自摇头离去又一个被陛下伤了心的可怜人儿
然而每日黎明于窗棂之前抚琴,伴随鸟语花香,日出月隐,风吹云飞,其中之乐,唯有许迟一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