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没有感情,他始终避忌这段婚姻,否则就不会离开家五年,也不会在离婚的事情上反反复复。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我们可以等法官来裁决,但我认为现在这样对孩子来说比较好,至少我们都不用对他撒谎。”
孩子是很敏感的,父母感情融洽与否,是真是假,他能感觉得到。给他假象再当面撕碎,那种失望有多难受,她很了解。
所以没等妙贤再说什么,她已经站起身走了。
…
晚上给小家伙洗澡。如意在澡盆里噼里啪啦踩水,胳膊也不闲着,手一扬就把三梦半身都给浇湿了。
“小坏蛋!”她捏他耳朵,“是不是回来又背着我悄悄吃零食了?这么兴奋。”
“没有!”
“那吃了大肥肉?”
“没有没有。”
“鸡腿?”
如意停下踩水,像是想起什么来,问她:“妈妈,我在外婆那里给你留的鸡腿你都吃了吗?”
“这都几天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
“你上山去不是发短信来说想吃鸡腿嘛,我就给你留了。外婆说谁也不给吃的,要给你留着。”
还是儿子对她好。三梦抱了抱他光溜溜的小身板,边淋热水边说:“吃了吃了,不吃哪有力气开枪和追坏人啊!”
“大师父的工作是什么呀,他不用追坏人吗?我也想给他留好吃的,可他都不爱吃肉。”
三梦蹲在地上平视他:“你不能叫他大师父,他是你爸爸。”
“嗯,爸爸。”如意笑嘻嘻地纠正。
孩子的接受能力和包容度真是强大。三梦一边给他擦干身上的水渍,一边问:“假如让你选,跟爸爸一起生活,或者跟我一起生活,你会选谁?”
“为什么要选,我们现在不是住在一起吗?”
“都说了是假如嘛。”
如意皱着他的小八字眉想了想,纠结了半天,最后搂着她肩膀悄悄说:“爸爸会做酸枣糕、茶果子,还有鸡腿可以交换,你真的不考虑让他留下来吗?”
这个小吃货……陈一也真是太会收买人心了,投其所好,这么快就让儿子接纳了他。
如意换好了干净衣服出去,看到妙贤在房间里,正摆弄一支竹笛。他跑过去抱大腿,喊:“爸爸!”
妙贤对这个称呼还有些不能适应,蹲下来拍拍他肩膀:“洗完澡了?”
“嗯。”小家伙点头,低头看他手,“你拿着竹笛干什么呀?”
“这是给你的。”
“给我?可我有笛子呀。”
“你原来那支不太适合刚学吹笛的人,所以我帮你重新挑了一支。”
他拿起来凑到嘴边,为他示意音色的不同。如意眼睛都亮了:“哇,你吹得真好听。”
“好好学,你以后也能吹得这么好听。”
如意接过他递过来的笛子,有丝疑惑:“爸爸,你笛子吹得这么好,那天在外婆的养鸡场,我问你会不会吹笛子,你为什么说不会呢?”
“你问过?”他没有印象。
“问过啊,就是下午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给我糖吃了。”
妙贤脸色变了变,眼里有丝狼狈。
他看向一旁的郝三梦,她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的衬衫几乎全湿了,湿漉漉地贴在她身体的曲线上,薄而透地裹了一层,竟比完全不穿衣服更凸显出皮肤的白皙和身材的健美。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她不穿衣服的样子,却在脑海里留下那么清晰的印象,果然潜意识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吗?
他脸又红了,还好她没发觉,对他说:“你能不能先陪如意一会儿?我要洗个澡,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回我家那边去了,在隔壁睡一晚,明天再回去。”
家里每层楼都有一个卫生间,但只有一二层的有浴室,她平时跟儿子洗漱都是在连着主卧的这一个,楼下那个由公婆和哑妹用,妙贤回来了这主卧理应就归他了,洗澡还是征得他同意比较好。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上山请他回来就做好离婚的打算也绝不仅仅是做做样子。妙贤那天直接就说让她不要回来了,固然不近人情,但她本来就是要走的,长痛不如短痛,今天只不过孩子跑回来了,他们都只能妥协。
妙贤张了张嘴,视线正好落在她胸口,连忙挪开,清了清嗓子:“好,那你快一点。”
快点洗完了,他还有话跟她说。
三梦把花洒开到最大,忿忿地想:这男人真是太绝情了,一说离婚,连洗个澡都要催!
他知道她一天要流多少汗么,快一点怎么洗得干净?
这房子建得早,东西都很古旧了。她刚住进来的时候,防水层老化,水龙头滑丝,楼上楼下的浴室都滴答滴答漏水,还是她请人来重新翻修的,这些花洒、龙头、毛巾架都是她亲自去挑来换新的,连香皂和沐浴露都是她买回来的,哼!
她挤了一大坨沐浴露,用浴花打出一大堆泡沫涂在身上,用力地磋磨。
她不怕摔打,皮肤却天生又细薄又敏感,稍微搓重些就一块一块的红印子。她看着那些红痕,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停下手里的动作,飞快开水把身上冲了个干净。
出去时如意居然已经在大床上睡着了,她有些诧异:“这么早就睡了?”
要知道平时这小子精力旺盛,不缠着她讲故事讲到口干舌燥是不会睡的呀!
“嗯,大概白天跟我上山,玩太累了。”妙贤脸上满是温柔慈悲,掖了掖被角,问,“要抱他过去吗,还是就让他在这儿睡?”
“抱过去吧,他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睡了。”
她俯身过去要抱,妙贤动作比她快,已经抱着孩子站起来了。
如意的房间就在对面,怪他太粗心,回来这几天都没发现这家里有小孩子生活的痕迹。
他把如意放到床上睡好,被他抓住了袖口,想抽出来又怕动作太大吵醒他,只得也侧身躺下,一边拍哄着,一边把衣袖往外扯。
三梦不知怎么的看着想笑。
安顿好儿子,她往另一边的客房走,妙贤跟在她身后,竟然也进了客房。
她其实看出来他今天一直在她身后跟进跟出,应该是有话要说。说就好好说,千万别再像那天晚上那样突然兴致勃勃地跟她做夫妻,她怕控制不了自己,一脚把他扫翻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妙贤法师: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给孩子取名叫枪啊炮的。
三梦(摸下巴):你没想错,原本真是有这个打算的。
妙贤:……
第11章 第11章
妙贤正襟危坐,搞得她也紧张兮兮的,轻咳了一声:“那个……你还不去睡吗?”
“我还不困。”
你不困我困啊……工作清闲离家近、数钱数到手抽筋说得就是他了,她明早还得开车四十分钟到队里备勤呢!
可他盘腿坐在她的床铺面前,一副随时可以参禅入定的样子,她也不好直接拉开被子就躺进去啊。
还有他那个眼神吧,不说像在剥她衣服,但的确像自带x光射线似的从她身上扫过去。他带了点奇怪的渴望,好像跟她的身体有关,让她觉得如果她现在没有穿衣服,他就得偿所愿了。
这不像他。虽然佛道皆云,常能遣其欲则心自静,但陈一绝对不是那种**强烈的人,哪怕跟她做了夫妻,第一次上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前几天那一次才有点排遣**的感觉。
他这样的流露让人不安,她干脆直接问了:“你是不是还有事跟我说?”
妙贤嗯了一声,视线从她身上转向周围,问得有些艰涩:“妙音说那天你就是睡在这里的?”
“嗯。”
“那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十一十八分。”她对时间有职业性的敏感,首先记住的就是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
妙贤点点头,又问:“你……睡觉的时候穿着衣服吗?”
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故意勾引他吗?
她心里憋着口气,面上却还维持着狙击手的冷静从容,解开睡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四手四脚地慢慢爬到他身边,说:“穿了又怎么样,不穿又怎么样?”
她凑得近到不能再近,猫腰撑在地上,是那种很撩人的姿势,从解开的领口就能看到胸前两团晃晃悠悠的完整形态。这是策略,她知道僧人讲求心无淫念妄想,不贪色相,她这就是色相,哪怕他们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他还是下意识地回避这个。
非礼勿视,妙贤果然把眼都闭上了,头扭向一边:“我不是要问这个,你坐好说话。”
“那你是问哪个?”她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把他耳朵都熏红了,“你想知道的话,今晚再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呕~她说得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这简直是可以拿金像奖的女主演技!她平时巡控也接触过特殊行业的女性,顶多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轮到自己要搔首弄姿才发觉原来做哪一行都不容易。
妙贤紧闭双眼不看她,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她猜他念的是四十二章经: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她是引子,她是火焰,她是有情;他追求无我,他不得涅槃,她就永远都在彼岸。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
她又想到那天他像看到脏东西一样看着她的情形,很难受。他等会儿再睁开眼看到她杵在面前,是不是又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她拢好衣服,不再调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是空相,从来就没存在过。
策略无效,事实上她的策略在陈一面前从来就没有起过什么作用。
算了,今天他要待在这儿就待在这儿吧,她可以去跟儿子睡。明天开始,住到队里的宿舍去未尝无可。
“你去哪里?”他问。
“好几天没见儿子了,怪想他的,今晚我去跟他睡。”
她起身往外走,妙贤也跟着站起来,抢先一步,在门口拦下她:“我的话还没说完。”
“那你说,我听着。”
她越冷静,说明她心里越是波涛汹涌。
可他也感到无奈,想要解释自己的无状,偏偏自己也了解得也太有限。那些大段大段的记忆空白究竟怎么来的,跟她的爱欲缠绵是因还是果,他都只能全凭猜测。
他说不出口,怕她不信,怕她觉得荒谬。
权衡再三,最后他说:“之前我们谈离婚的事没把孩子给考虑进去,我也不知道有如意的存在。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觉得所有的事都应该重新考虑,这是为你我着想,也是为了孩子。”
三梦暗暗翻了个白眼给他,为了孩子好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知是多少俗世悲剧的源头,从他这位高僧口中说出来未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她发觉他隽秀清雅,骨子里是个很老派守旧的人咧。
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这个时间从队里打来的电话通常都没好事,她皱着眉头听完,整个人立刻像绷紧了的弦,对妙贤道:“剩下的改天再说,我现在要出任务。”
“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