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对古典名著《红楼梦》的了解,就是初中常背的那句“以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为主线,描写了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由盛转衰,最后‘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小说”,能知道个梗概,知道贾家是由男主角贾宝玉的姐姐贾元春封妃而达到鼎盛,已经多亏了她有个作为文艺女青年的闺蜜——对,就是那个初中时研究各种花语的那个闺蜜,上大学的时候经常拉着她一起看红楼梦相关的讲座。
不过,云苓前生去听讲座的时候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一般是教授在上面讲,云苓在下面拿着手机搜附近哪里有好吃好玩的地方。也正因为这样,之前云苓在听到荣国公府时虽然觉得熟悉,但也没有深想。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不是穿到古代,而是穿书了,云苓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接过春柳手中的花果茶喝了一口压压惊,云苓针对目前的状况做了一番分析,结果就是……虽然知道自己穿的是书,但能从细节推断出来的未来实在太少了。东宫现在碍于地方大小,还一个妃子都没有呢,云苓记得,贾元春倒是初封就是妃位来着?那得多少年以后了?
仔细想了一天,发现自己并不能根据之前看过的书做出什么来,云苓干脆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只是偶尔去杨佩珊那里玩耍的时候会多看两眼这位现在还是“贾女史”的妃子。说起来,当年她被皇太后送给司徒晖的时候,还有许多女史羡慕来着,现在看看,不还是得熬资历嘛?这位能从女史直接飞升贤德妃的才是真·高手。
“……你还有什么想带的?”杨佩珊对着魏紫整理出来的单子,头也不抬,不过话音儿却是对着云苓去的。
云苓刚才就发现单子上都是平常人家出行要带的,这会儿正雾煞煞没明白呢,于是摇摇头,“没有。”
“行,那就这些吧,”杨佩珊把单子重新放回魏紫手里,见云苓捻了一块水晶桂花糕往嘴里送,扭头对她道,“这个月底,陛下要和太上皇一起出宫走走,太上皇和皇太后一起去,我最近正忙着,抽不开身,皇上这边就劳你看着了。”
“咳咳……”云苓一口桂花糕没咽好,忙用手帕捂住嘴,灌下去两口茶才好些。见杨佩珊仍是那副表情,不由得奇怪,“怎么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就喜欢每年去宫外走走,陛下登基之后也有这个习惯,不过之前一直是我跟着的。”杨佩珊道,“出宫一趟到底要注意的地方不少,带太多人不太好。”
这倒是真的,司徒晖出宫一趟,龙禁尉、金吾卫基本都得分出一部分人做安保工作,宫外要戒备起来并没有宫里这么容易,当然不能带太多人。云苓点点头,之前甄贵太妃和宫外传递消息,被杨佩珊顺藤摸瓜挖出了一串儿人,也难怪杨佩珊说这几天忙。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甄贵太妃这两天才病了。
本来杨佩珊有事,按照位份排应该是敏昭媛顶上,但这不是太上皇要带着皇太后一起去嘛。皇太后不算难伺候,但敏昭媛到底和皇太后没什么情分,就连去皇太后那里请安,都没有吴充仪勤谨,更别提和杨佩珊、云苓这种常往慈安宫去的人比了。所以杨佩珊选了云苓伴驾,司徒晖没多想就直接同意了。
说实话,云苓挺高兴的。虽然司徒晖和太上皇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在京郊,当天去当天回,但能出宫透气的机会还是很珍贵。因此笑着挽过杨佩珊的手,“姐姐真疼我,我可早就想出宫玩儿了。”以前在皇子府,云苓还能让潘有仁时不时出去搜罗一点游记活搜神记一类的志怪话本进来看。现在进宫了,宫里的嫔妃不能看“不庄重”的书,藏书楼里稍微轻松一点的书就是《太平广记》一类,云苓最近都无聊到开始看史书了。
杨佩珊笑着拍了拍云苓的手,“知道你最近闲着没意思,只是出门不可太疯了,照顾好陛下要紧。”
云苓连连点头。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出门的那天,太上皇和皇上都换下了龙袍,司徒晖身穿石青色直裰,手拿本朝出名文人画的折扇,倒像个富贵人家读书的公子哥儿的样子。他腰上的玉佩虽然不是和田玉,但也尚好——虽然云苓怀疑,司徒晖是把私库里品相最差的一块拉出来挂上了,但司徒晖的身份在这呢,他的私库里,最差的东西也差不到哪里去。
和司徒晖相比,太上皇在微服私访这块经验就老道多了,浑身上下没有玉饰,只是身上的布料比司徒晖穿得略显华贵,像是暴发户土财主的样子。皇太后也放弃了那些显眼的镶宝石、嵌东珠的首饰,这会儿不过戴了两支喜鹊登枝的乌木簪子,身上的裙子刚好盖过脚面,和杨佩珊平时穿的那些曳地裙一比,妥妥小富之家的老太太。
云苓见皇太后这副打扮,不由得庆幸自己今天出门时只戴了两根银簪固定头发,这会儿簪头埋在头发里,并不显眼,外面露着的是她刚从自家小花房里摘下来的粉色绣球花,穿着的襦裙也是和司徒晖身上布料差不多的材料。让两队侍卫隐在暗处,一行人扮作去走亲戚的一家老小,直奔京郊去问百姓的生活情况了。
今年年景不错,京郊的庄稼绿油油一片。也幸亏现在还是夏天,田里劳作的人不多,见到有陌生人过来也愿意停下来指个路,聊两句。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赋税不算重,百姓们总体还是笑呵呵的居多。
太上皇看到这一副盛世的样子,很是满意。皇太后在后面,也跟着太上皇一起问地里的妇人们平时还有什么别的营生。不过大概也是知道京郊的百姓不可能活得有多差,何况皇太后出宫的次数大概挺多的,问了几个人,见太上皇和皇上都兴致勃勃朝前赶,皇太后就往后退了两步,随那爷俩去了。
云苓的注意力却在田边开着的小花上了,刚才皇太后在前面问民生大事的时候,她也问了那家的儿媳妇,这种小花没人特意种,却田间地头都能看见。蓝色的,蝴蝶状,挤成一簇热热闹闹地开在一起,大概算野花。云苓兴致勃勃地伸手摘了几个,作为那朵粉色绣球花的陪衬戴在头上,效果竟然不错。
刚才低头摘花的时候,云苓发现这花虽然远远看去都是蓝色,实际上是分浅蓝和深蓝的。伸手又拿了几朵浅蓝色的花编了个小花篮,又摘了几朵带着长梗,方便往头上插的深蓝色花,云苓就往前继续走了,想要赶上皇太后。
云苓从花丛中抬起头时,只见皇太后微笑着摸了摸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姑娘的头,从荷包里摸了块糖给她。
那糖还是云苓几个出城的时候买的松子糖,味道当然比不上御膳房,但当时太上皇对着那个小贩问了路,不好意思什么都不买,于是就让皇太后买了两荷包的松子糖。那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见了糖果眼神一亮,接过来后不好意思地问了皇太后一句什么,就跑走了。
云苓从后面赶上来,拎着花篮朝皇太后献宝,“娘娘看好不好看?”
皇太后偏头过来看她的花篮,云苓就趁机把那朵深蓝色的花戴在了她的头上,惹得皇太后脸色一红,“你这丫头,惯会作弄人!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戴这个?”
云苓见身边没有别人,抱着皇太后的胳膊,将自己戴在她头上的深蓝色花丛身后拿出来放在花篮里,笑道,“娘娘哪里年纪大了?我看娘娘戴这个正好。”
看见云苓拿着的那一簇花,皇太后也知道了她戴在自己头上的都是这种深蓝色的花,于是就不十分挣扎了,只是还要说话,就见刚才跑走的小姑娘领了一群小伙伴过来,男女都有,不过最大的也不超过七岁,这会儿正围在皇太后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
有了这群小的们一打岔,皇太后就更忘了把头上的花摘下来的事情,这会儿就忙着分糖了。两人赶上太上皇和皇上时,就听见太上皇正对司徒晖道,“这出门在外,是劳累了些,附近哪里有歇脚的地方没有?”
云苓心里暗暗吐槽,话说太上皇会觉得累,还是因为他负重太多了吧?幸亏司徒晖不像他,登基以来因为公事繁忙的原因,比原先还瘦了些,不然的话,父子两人走在一起,那画面简直太美。
大概也是看出太上皇一行人的打扮比较体面,不像是能在地头找个树根就坐下的样子,云苓身后有一道女童的声音传来,“这条道走到头有一家卖酒酿圆子的,可好吃咧!”
云苓回过身,就见一个红衣服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皇太后荷包里的糖,显然是希望这条“情报”能给自己换来一块糖。站在一边原本和太上皇说话的大人闻言大笑着道,“小孩子知道什么酒酿圆子!你又听谁说那家好吃了?”说得那小孩子往大孩子身后一躲,大人一笑,也不介意,转头对太上皇道,“不过那家的酒酿圆子味道确实极好,老丈如果累了,去那家的摊子上歇一歇也是不错的。”
周围的农人有些迷糊,这条道走到头有家酒酿圆子吗?他们怎么都没太听过?不过说话的这男人是村里比较常去城里的人,他说的话应该没错吧?于是零星地,有了两个附和声。
这时候的农人赚钱不多,所以也不常在外面吃。太上皇听见开口的人有些少,也不以为意,谢过那个指路的农人十几个钱,转身就往他指的方向走了。
路尽头的那家酒酿圆子果然生意红火,云苓跟在皇太后的身后到了这家门口,只见桌子边都坐满了人,还有站着吃的。太上皇一行人穿得不算顶级富贵,但和这家摊子上的食客一比也是个有钱人了。于是站在门口的人自觉地往旁边让了让,太上皇和皇上就顺利地进了店里。
一个小二打扮的男人正端着一碗酒酿圆子送到一桌客人跟前,抬头见又来了四个衣着富贵的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边收拾刚刚出去的客人留下的碗,一边对云苓几个道,“可以加枸杞、红枣、冰糖、鸡蛋,四位的酒酿圆子怎么放料?”
云苓发现这个人虽然在围裙上擦手,但他的围裙上并没有面粉的痕迹,大概是后厨还有别人帮忙。
太上皇大手一挥,“我的那份不要红枣和枸杞,多放冰糖和醪糟。再来四个你们这里的拿手菜,两荤两素。”对在外面摊子上点菜很熟练的样子,说罢转头看向司徒晖。
司徒晖要的和太上皇一样。皇太后给自己的碗里放了枸杞,云苓干脆放了红枣。云苓原本以为,外面的摊子上,枸杞和红枣不会太好,没想到端上来一尝,味道竟然还不错,红枣的味道已经全部浸入圆子中,圆子香甜可口,弹性十足。
太上皇也吃得很高兴,对小二道,“你们这里的厨子呢?出来我见见。”
那小二却一副为难的样子,“实不瞒老爷,厨子就是我亲娘,不过脸上实在不好看,怕污了贵人的眼,才不见人的。”
司徒晖不在意道,“这有什么?长相本是父母给的,能做出这样好吃的小吃,可见令堂是个本事人。靠本事吃饭,有什么污了谁的眼的说法?”
那小二道他母亲的脸并非生来如此,而是在生他之前遇到了场大火。烧伤的伤口有多狰狞,在座的都是知道的。
皇太后听了这番话,叹气道,“可惜了,看你这张脸,令堂该也是个美人才是,可惜水火无情。遇到大火,容颜毁了以后没有自暴自弃,反倒开起了这个馆子,撑起了一家的生计,”皇太后转头看向太上皇,“老爷,妾对这家厨子本不感兴趣的,听了这话,倒想见一见这人了。”
太后仔细看了看那小二,见他眉眼果然生得不错,于是也生出几分可惜来,于是道,“让你母亲出来见见吧,你放心,我们不会为难她的。”
那小二实在拦不住,只好从后面搀扶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头戴帷帽,帽檐垂下来的纱直至肩部,将脖子以上的地方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女子还没走到跟前,云苓就觉得有些不对。她是小选出身,那女子走路的姿态,实在和宫中女史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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