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我不是人?”
舔了舔鼻子,杜云叹息说道:“师妹到底太过单纯,难道你现在还以为,我们还有做人的资格?”
“被道院驱逐,可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为兄断定宗门已经派出人手,要抓住你我问罪……”
杜云凑到慕容耳边,悄声说道:“他们会杀了我,也会杀掉你。”
耳边仿佛一条毒蛇徘徊,慕容勉强压制住寒栗欲呕的感受,冷漠说道:“那是你罪有应得!”
杜云的身形凝固在原地,良久之后才叹息说道:“师妹说得对。”
说完这句话,他张开口咬住慕容半边耳垂,然后甩头。
半片耳轮带着皮肉被撕下,空中一串血珠飞溅,几滴鲜血滴落在胸前,延着两团高耸无声滑落。
“不!”
听到慕容的恐惧多过痛苦的闷哼,童埀忍不住睁开眼,刚好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肥胖的大脸抽搐着,疯狂大叫起来。
“杜云!你这个龟孙子养的阉货,有种冲我来,童爷身上肉多!”
黄昏,落日,荒野,被巨蟒缠绕的裸女,同样被巨蟒缠绕无丝毫反抗之力的救助者,所有的一切共同组成一幅凄艳的画面。
杜云望着这副画面,心底里最最残虐的欲望被勾起,嘴角弯起一道快意的弧线。
“你的肉太臭,本座不喜欢。”
凝视着慕容的胸前,杜云头都不回,淡淡说道:“至于我是不是阉货……你很快就知道。”
雪一样的莹白,留下两条胭脂红,显得格外惨厉,也格外能诱发人的欲望。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师妹。”
他细细地嚼着,极为认真地将嘴里的血肉吞咽下去,而后说道:“所以,在拿走你的元阴之后,我会吃了你。”
慕容沛死死闭上眼,让自己不去想那道阴冷却显得异常平静的话语所包含的意味。
“师妹是喜欢我的,这个我也知道。”
杜云不知想到什么,感慨说道:“不然的话,师妹老早就可以选择自杀。所以说,师妹虽然嘴上骂的凶,心里依然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是要看着你死。”慕容沛咬牙说道。
“是吗?那恐怕要让师妹失望了。为兄此来,固然是为了师妹你,更重要的就是要找机会杀死萧十三郎,还有……这个蠢货。”
抬手指着童埀,杜云眼里闪过快意,说道:“师妹你看,这个胖子对你痴心一片,竟似比为兄还要真诚。为兄特意没杀他,就是要让他亲眼看到你我合体的过程,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感觉是不是很好?”
说着话,杜云伸手探向慕容腰间,惋惜说道:“只可惜,为兄不能与你长相厮守,只好把你完完整整地吃掉;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世都不分开,永远都在一起。”
手掌微微用力,杜云的声音渐渐粗重,喘息着说道:“到那时候,师傅就可以在我的身体里,天天看着我;看着为兄如何光耀宗门,如何称霸天下,如何将……这个早该被一把火烧掉的道院化为灰烬,好不好?”
腿股间如有几条湿漉漉的毒蛇攀爬,且愈来愈向深处进发,慕容沛脸色惨白如纸,心也沉到了谷底。
虽然经历不少波折,但在总体上讲,慕容有宗门庇护,仍属于那种一路顺风顺水修炼过来的修士。她可以将残毒驱除,却无法抑制从灵魂中升起的绝望;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恐怖,她虽竭力告诉自己要坚强,又如何能控制得了。
身体不停颤抖,她只能徒劳地望着天空,眼泪不争气地溢出。
“我宁可挖掉这双眼睛!”
“那可由不得你。”
杜云喉间兴奋地嘶吼,将身体靠上去;他伸出长舌,贪婪舔食着慕容面孔上的眼泪与鲜血,仿佛一只蠕动的肉虫。
“不过,既然师妹这样说,为兄答应你,不吃掉这双漂亮的眼睛。”
“我会把它们带在身边,一直看着我!”
杜云心里无比欢愉地想着,嘴里极其愉快的喊着,正要奋起直捣黄龙,身形突然凝固。
……
……
风向变了,周围的杂草灌木,荆棘密林通通倒向身后;仿佛有一股力量让他们恐惧,需要伏低跪拜。
天空的鸟儿在飞地上的走兽在跑,水里的虫鱼乃至地下的虫蚁,通通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仿佛有一股力量让他们恐惧,需要远遁逃离。
一声桀骜寒冽的清啸冲天而起,声音中包含着极致的狂怒肃杀,透出前所未有的暴戾血腥。云层因震撼而溃散,大地因震撼而颤抖,天地间的风为之引动,仿佛感受到某种来自冥冥中的召唤,即将如火山般爆发。
一道白线,延着笔直的轨迹自天外而来。
人未到,声已至;剑未到,杀意已临。
声音中带着警告,更待着绝杀的欲念,如狂涛翻涌,席卷周围的一切。
童埀的咆哮停歇,愕然后为之疯狂大笑,随即又嚎啕大哭。
“来了,来了!”
慕容背对着风的方向,看不到那条快速临近的白线,却能听到那道龙吟般的怒啸;眼泪又一次涌出眼眶,微讽的声音朝杜云说道:“他来了。”
“闭嘴!道院不涉世事,他既然来了,那就和你们一起死!”杜云厉声大喝,挥手将两人法力封住,又从怀里拿出早已备妥的阵旗布置在周围。
做完这一切,杜云抬头望着天边,望着那条呼啸而至的身影,眼中生出几分亢奋,默默念着。
“这是雪耻之战!杀了他,我就是岭南第一修!”
……
……
荒亭古道,如血的残阳映照下,杜云一手扣住童埀的脖子,一手拿着阵盘,俨然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离他不远,慕容沛近乎全身赤裸,被一条毒蟒牢牢捆缚在支柱上。她的一只耳朵被撕烂,胸前两条尚未干涩的血痕,延着洁白娇躯蜿蜒向下,抹出几许花蕾吐蕊的凄美。
风吹过她的身体,慕容背对夕阳,身体周围有一圈橙红色的光晕,与那身乳白交相辉映,直欲刺瞎人眼。
这是十三郎所看到的画面。
“萧十三郎,可想救人?可敢入阵,可敢与我一战!”
这是十三郎所听到的声音。
“打赢我,我死,他们也会死;打不赢我,连你也要死!”
这是十三郎感受到的恨意与决心。
“四象绝杀,起!”
随着四道毫光乍起,小小的凉亭变成一座牢笼,四面呈现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道虚影,狰狞咆哮。与此同时,杜云咬牙再吐一口精血,黑云随之大盛,十余条凝若实质的毒蟒昂首吐信,齐齐扑来。
这是十三郎面临的杀局。
……
……
跳马涧,苦卫盘膝而坐,干瘦的面容平静无波,默默诵念经文。
天边清啸声传来,苦卫白眉微蹙,凝神分辨。
“此子为何提前离开?”
稍后他便站起身,双掌合十肃容说道:“既然离开,当诛之。”
枯干的身躯拖着两条沉重的铁链,苦卫徐徐朝某个方向前行,看似不快,实则每一步都迈出极远。看上去,竟好像大地被缩短,距离被捏合一样。
……
……
一座野山坡,两人一头驴。
灵机与大灰跟在十三娘身边,神色恭敬中透出焦灼,显得甚为复杂。
“我得去。”大灰说道。
十三娘看都没看他一眼,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灰两条前蹄刨着地面,再次说道:“我得去。”
十三娘微微皱眉,说道:“你敢坏我的事?”
大灰说道:“同门不得相争。”
十三娘怒道:“你敢拿门规压我?”
大灰沉默下来,灵机见状赶紧插嘴道:“师姐息怒,毕竟大家是同门,再说三十三与那小子相处日久,难免会担心。”
十三娘冷冷地望着他,说道:“你是在提醒我,不可谋夺师弟气运吗?”
灵机干笑两声,却不肯在退让,说道:“之前大先生吩咐过,可以相处,但不可强取。师姐来的时候,想必也听过类似的话。假如师姐一意孤行,因一个未有定论的人选与道院闹出事情来,怕是……”
听了这番暗含警告的话,十三娘没有发怒的意思;她只是微微一笑,虽隔着面纱,亦能令百花失色,春意羞惭。灵机眼前一阵恍惚,连忙低下头。
“山君门下,上知下,下不可知上。本座破例让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可之用意何在?”
未等一人一驴回答,她自己接下去说道:“三十三并未与其签订魂约,本座所为岂能算抢夺?若尔等敢与我争,本座杀了你们也不为错。之所以通知你们,就是不想你们因此受到牵连;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想与我争执。”
灵机大灰相顾默然,均想着魂约一签等于将生死交付给对方,而且是生生世世无数轮回,哪能那么随意做出决定。
十三娘看出两人的想法,不屑冷笑道:“谁告诉你们,本座想夺他的气运?”
灵机目光闪动,试探道:“师姐的意思是……”
“此时的他不过是个孩子,纵然完整吞掉,又能带来多少好处?难道你们以为,本座会为了他,不惜毁去一具不错的灵奴。”
大灰听得云里雾里,正想询问,却听十三娘说道:“本座现在要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东西;放心吧,该出现的时候,我自会让你出现。”
人与驴,同时沉寂。
……
……
毒蟒迎面扑来,十三郎的目光依然平静。
当他看到已成陷阱的荒亭,看到面孔被憋得通红想要大吼的童埀,微微皱起眉,随后目光穿透黑云,落在慕容的娇躯上。
他没有闭眼,也没有转身,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仿佛两条锐冽的直刀,破势欲出。
他没有降速,方向没有歪斜一丝,延着那条笔直的轨迹,冷漠前行。
“我会杀死你,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