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讲着电话,那边敲门,然后罗健推门进来,看到她在,先是一愣,然后冲她笑笑,她回以微笑。
罗健把打包的餐盒放下,拿过干净的白纸铺地茶几上,餐盒打开,筷子摆好才出去。
罗健是大咖助理,不同于其它小艺人助理,在剧组很多人都跟他套近乎,同是助理却高人一等,有些艺人都上赶着拉近关系。
她们剧组有个微信群,演员啊,助理啊,摄影啊,剧务,美工,场记,混得熟的都加了进来,平常工作用,最多用途还是八卦。
今天哪个咖上了头条,明天哪个流量公布恋情,后天哪个捆绑炒cp,娱乐圈这个是非地,八卦最起劲。
她已经见识过这些人的能力,现在基本屏蔽这个群。
陆沉远打完电话,转身时,盛佳予已经把茶水煮好,正在往杯子里倒茶。
她把茶杯推到他面前,“陆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陆沉远坐下后伸手拿过茶杯,滚烫的茶水在杯子里微微荡起波浪,修长的指尖握着杯沿送到唇边,轻吹热气,茶香飘散。
他喝一杯,她又倒一杯,她安静矗立等他发话。
空气似冰川般冻结,休息室里气氛压得极低,空气中只有空调机发出的轻微嗡嗡响声。
陆沉远不说话,她就觉得脊背发凉。
刚进组时,有个工作人员因为偷录陆沉远被罗健抓住,陆沉远倒什么也没说,严浩直接把人开除。
她可好,直接对着他跟应梓桐视频,这不是触人逆鳞。
他已经帮她解围,此时她却又得寸进尺。
陆沉远什么也没说,拿起筷子吃饭,吃了几口,好像突然发现她似的,“吃了吗?”
“等下去吃。”
他伸手,把另一盒米饭推到她面前。
盛佳予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待会下去吃,陆老师刚才的事是我不对,我保证没有下次。”
“什么事?”他不咸不淡来了句。
“呃,就是,刚才视频的事。”
“哦,小事。”他吞着米饭,轻描淡写。
盛佳予攒足的劲,好像一口咬到棉花上,绵软无力。
她发觉,陆沉远这人,挺腹黑的。
“陆老师您慢慢吃,我出去了。”她说着,转身欲走。
“回来。”他开口,似下命令般。
盛佳予就站在那,陆沉远吃了几口,把筷子一扔,端坐在沙发上,挺拔威严。
“你最近有情绪?”
“没有。”她摇头。
“躲我?”
“哪有,不是,怎么会,最近,就是有点忙。”她语无伦次。
“我说过,我带你进组,自会保你,在娱乐圈立足,没有后台寸步难行,如果任凭她们继续编黑料,你的处境更会艰难万分。” 他淡淡开口,却气势逼人。
“陆老师,谢谢您。”
她认真陈恳,心情低落,脸上也没了往日神采,“我知道您是为了替我解围,可因为此事给您带来负面影响,我心难安。”
“你觉得,我在意吗?”
“虽然现在只在剧组传,万一哪天传到网上,会闹得更大,您的行事作风我早有耳闻,所以我……”
“小予。”
他突然开口叫她,他几乎没这样叫过她,脑子顿时当机。
小予,不一样的两个字,透过冰冷的表面下,是更近一层的亲昵感,在她心里,比任何一个人叫她,都好听,动容,胆怯,不安……
“既然事情已发生,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更从容的面对,别忘了,我保了你,你应该有底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萎靡不振。”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那天的话,岂不是成了废话。社会不像校园,复杂多变,仅这一点流言蜚语都能将你打垮,你将怎么面对未来?你的未来,只会一塌糊涂。”
盛佳予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陆老师,我明白,谢谢您。”
“去,记住,抬头挺胸,我从未保过人,你是第一个,别让我失望。”
“陆老师,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盛佳予走出休息室,紧张的情绪缓缓放松,他就像一个人生导师,教你如何在复杂的人世里,怎样游刃有余的活下去。
以前,她可以跟他开玩笑,现在,却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她害怕,那里如沼泽一样的深潭,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可是,他低低得富有磁性的声线,叫小予两个字,真好听。
单小天看似没心没肺,但有时说话很有道理。
比如,在说到她跟陆沉远这层关系时,单小天就说,如果他保你,你就应该更大胆的放任自己,畏首畏尾,就枉费这样一个靠山。
陆沉远那天的话,打了黑心人的脸。
这件事是从谁口中传出,无从查起,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
她在网上搜索过,关于陆沉远除了归途,就是以前的事,这次风波,没闹出太大动静,她才安心。
慢慢大家也知道她跟陆沉远关系的缘由,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恨的。
这天拍摄结束,单小天圈拢她去酒。
单小天挑的,就近最好的地儿。
打车过去,盛佳予一看路线,这不是上次招待赞助商的地方吗,五星级酒店,陆沉远就住这儿。
她之前闷闷不乐,也没这心思,今天被陆沉远教训一通,反倒豁然开朗。
没什么大不了的,陆老师发话,她不享受这样的待遇,岂不是凭白辜负他的好意。
可是,他说,我带你进组,自会保你。
对啊,也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保她。
盛佳予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俩人直接拿瓶干,她喝了大半瓶就不行了。
单小天说她怂,350毫升的都不行,以后咋在娱乐圈混。
她耸肩,没以后,以后当老师去,远离是非地,远离,陆沉远。
越是喜欢,越不敢上前,当真正明白这种情感时,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捏住,无法呼吸。
单小天一边喝一边骂,骂所有欠嘴的人,骂黑心的表,骂这帮人瞎jb逼逼。
她笑,笑单小天可爱。
有一个这样的朋友,真好。
两个多小时过去,盛佳予彻底举手投降,她喝不动了。
单小天酒量更差,小孩子性子好强,把盛佳予喝服了,她也多了。
两人结帐出来,走路都打晃。
“单小天。”一道声音过来,两人都迷迷糊糊转头。
盛佳予一看,袁江,单小天低垂着眼皮,“干嘛门神。”
“你们两个是演员,不知道注意形象吗,这附近全是各剧组的人,狗仔满街都是。”
被导演训,盛佳予点头:“我错了袁导。”
单小天晃了几下,突然伸手捂着嘴,要吐。
袁江脸色更黑了,“再有下次,我直接让单君把你接走。”
“你就会拿我哥吓唬我,可是我又不怕他,他来我就跑,气死你。”
单小天嘿嘿傻笑着,突然有人冲了过来,直接撞到她的身上,一口酒,全喷她衣服上了。
被喷一身,单小天气得大骂:“操,你他妈瞎啊。”
袁江伸手拽她,都没躲过。
那人连连道歉,还要吐。袁江摆手让人走,一个醉了的人,吵也吵不出什么来。
单小天上前就要追,被袁江一把拉了回来。
“跟我上去,给你拿件衣服。”
几人乘电梯到了楼上,边上就是咖啡厅,盛佳予指了指里面:“我在这儿等她,换完来找我。”
咖啡厅里一眼望去空空如野,音乐轻缓静逸,缓缓流淌。
她找了个角落,望着夜色,听着音乐,昏昏欲睡。
盛佳予看出袁江和单小天关系不一般,原来也是早就相识,难怪当初孟明知说她道行浅,她还真是,够笨的。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正如她跟陆沉远相识,没告知单小天一样,这不算欺瞒,最多是不想说罢了。
趴在桌子上,本就有些醉意,越来越困,越来越困,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低沉且熟悉的声线出现在周围,警铃大作蓦地转醒,她后面是竹质屏风,看不清后面的人,但从声音辨别出,陆沉远,夏文君。
夏文君搅着咖啡,目光看向对面,淡漠的人。
“我还没跟你说,前些日子看见伯母了。”
陆沉远点点头,手边的茶水,冒着热气。
“远哥,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盛佳予觉得偷听人家话家常,忒不厚道,但她也不想捂着耳朵,关于陆沉远的一切,不只是心连身上一根头发丝儿,都想探听。
“怎么突然聊起这个。”
“没什么,伯母让我劝劝你,找个女朋友。”
陆沉远轻笑,沉声道:“她那是老话常谈,你权当没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