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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节

他语气温和,干净俊秀的像是一个少年。

他也确实是一个穿白衣的低着头的少年。

吴裙叹了口气:“我好像已经知道是谁杀了我了。”

她这样说着,面上却有些惆怅。

狄飞惊没有再问。

他只是轻轻替她撑着伞。

“我或许可以陪你再走走。”

他道。

吴裙静静看着他。

那可真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她看了很久,那少年却始终低着头。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她忽然问。

“因为我身有残疾。”

白衣俊逸的少年声音依旧很温和。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又寂寞。

吴裙不再问了,她只道:“我们去哪儿?”

那滴着血的手腕静静隐于袖口中。

狄飞惊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他叹了口气,轻轻伸手捧起了艳鬼的手腕,她虎口处已被震裂,此刻还在缓缓滴着血,在如雪的皓腕上煞是碍眼。

吴裙也看见了。

“不碍事。”

她刚要抽回手来,便见那俊秀温雅的白衣少年轻轻吻了吻那伤口。

他姿态很温柔,像是在对待珍宝一般。

宫裙美人静静敛下眉眼来。

他们走了很久。

这夜里闹市中却还热闹着,他们只看见了一个撑着古伞的白衣少年,他长的真俊秀,低着头买了一个河灯。

这河灯是去年剩下的,冬日里河中结冰,本就不会有人买。

小贩本只想试试运气,却真碰到了一个。

“这是送给我的?”

吴裙问。

狄飞惊温柔的将河灯递给她:

“我听说将烦恼写在上面被河水冲走来年便不会来了。”

他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话便也只有小孩子会信。

吴裙却并未拒绝。

她伸手接过河灯来,温声道:“谢谢你了。”

这几日连日大雪,河水中早已覆了一层冰。

连画舫也都只停在岸边。

吴裙用黛笔轻轻写下愿望来,她写字的样子很认真,连长睫也舍不得颤动。

微侧的半边面容在灯火下美的氤氲。

狄飞惊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他那样温柔俊秀的少年便是站在这儿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吴裙已写好了。

她将河灯放在冰面上微微蹙了蹙眉。

狄飞惊始终低着头。

可他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源源不断的内力自掌心传来,吴裙的手很冷此刻竟也觉得有些热了。

那冰面已被内力化开,水流潺潺破开冰层,带着还燃着红蜡的河灯向远方而去。

他并未说话,只是望着她笑了笑。

吴裙不能笑。

她忽然伸手轻轻环住了那个白衣俊秀的少年。

她抱着他过了很久。

天已快亮了。

灯火渐渐散去。

“疼不疼?”

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滑过那衣领,忽然问。

狄飞惊静静垂着眼:“不疼。”

他并未问她为何要杀了雷损,就像他也未问自己为何不顾六分半堂的恩情替她遮掩一般。

狄飞惊始终会一直陪着那个叫吴裙的艳鬼。

第81章

自那日见过那幅画后, 米有桥便更留意了些。

他趁徽宗不在时偷偷潜入书阁中查探。

果真在其中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那日日瞻仰的美人册背面的印章竟上有四个字:重和元年。

米有桥忽然想起当年一件奇事来。

三年前,宋金结“海上之盟”,金人为表诚意,遣十二位金缕阁衣高手渡海而来, 护送一件珍宝前往中原。

金人有珍宝十九,俱以画册相呈,徽宗却独独看中了一幅画中画。

这本也无甚,毕竟陛下喜书画花鸟已是多时, 可那画中画的却是一个美人, 一个谁也没有见过的美人。

为了迎接那幅画, 徽宗曾作为交换将自前朝传下的一条以鲛纱织成的宫裙送与金使, 画中人怎会换衣?当时亦是引为风流韵语。

这也正是最奇怪之处。

当年金人送与徽宗挑选的样画上美人持伞侧立,只一个侧面便已美的天地失色。

可所有人都记得,她穿的是一件雪白的云纱。

而前日方应看的画中, 那美人却是穿着前朝的古烟长宫裙。

正是徽宗当年所送。

米有桥想到这儿,心中竟是生了些寒意。

且不说那画中人是否存在,便是真的存在也应早已死在了三年前渡口一役中,又怎会活生生的换上古烟长宫裙来作画呢?

天色昏沉。

雪冷冷地飘落在屋檐上, 关七已经来了。

他一生光明磊落,唯一做的一件错事便是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

因为这个女子,他多年剑气毁于一旦,竟是生了心魔。

他杀了那个美人, 也梦见过那个美人。

很多个夜晚, 这心魔不知是为误杀而生还是欲念而生。

温小白走了, 雷损死了,昭弟死了。

可他总会想起那个倒在血泊里,静静地闭着双眼的女子。

他记得她身上的衣裙,记得她高云微散的发髻,记得她是金国献给徽宗的礼物。

更记得他亲手杀了她。

可他一直不承认,于是他入了魔。

在三日前见她时,他还是不承认。

他已经骗了自己三年。

灰衣英俊男人慢慢转过身去,他已与那日大不相同。

若说三日前还有几分浑浊疯癫的话,今日便已完全清醒了。

关七已入了魔,吴裙从第一眼见他时便知道。

所以她等了他三天。

那梅花树下已站了一个人。

她依旧那么美,像这冬日里的雪,清冷如雾。

“我已了结了迷天盟旧事。”

关七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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