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惭愧道,“皇上折煞臣妾了,臣妾何敢……”
“朕本是想让你跟刘永明……平静地生活下去的,”司马衷咧嘴,算是笑了笑,尽管比哭还难看,“可是如今……朕不成了,还需要你主持大局,所以……”
“臣妾惶恐,”羊献容又跪了下去,“臣妾无德无能,担不起皇上托付!”
听皇上这意思,就没打算让司马炽登基,莫不是想恢复司马覃太子之位?
若是如此,那她必然就要做皇太后,好辅佐太子,她这辈子还能与永明哥在一起吗?
“容儿,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朕也是无法可想,”司马衷猛烈地咳着,却没有什么声音,脸憋的通红,好一会才道,“朕……不能让丰度继位,否则……你定要帮着、帮着熙延,守住大晋江山,若将来、将来熙延能够独挡一面了,你再……”
羊献容心中痛苦而矛盾,答应皇上,她与永明哥相聚之日,就将遥遥无期,若不答应,她又实在对不起皇上,连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帮熙延稳定局势,自己才有离开的那一天。
“容儿……”
“皇上,臣妾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羊献容也不得不思虑深远些,“若是万一……臣妾是说万一,继位的不是熙延,那……”
“朕自有安排,这个你不必担心。”司马衷居然没有生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并未直说会怎样安排羊献容,看来是不想她生出别心。
“谢皇上!”羊献容还能说什么,立刻叩头,“皇上放心,臣妾定会尽自己所能,助熙延坐稳大晋江山。”
“好……”司马衷欢喜万分,“容儿,朕就靠你了……”
“是。”
——
光熙元年,司马衷接受司马越之建议,下诏给司马颙,假称过往不究,封他为司徒,回朝辅政,并派司马颖前往接他,以示诚心。
司马颙早已被义军逼的无处可去,又是司马颖带着诏令前来,信以为真,即带着三个儿子一起,上车返回洛阳。
行至半路,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司马颙登时生出不详的预感,掀起车帘,“出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司马颖的长剑,和布满悲痛与愤怒的脸。
“成、成都王,你这是何意?”司马颙慌乱地往车里退,“是皇上要我回朝,你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
司马颖冷笑,“你真以为皇兄要召你回朝?看看这是什么!”
他将一纸诏令,打开亮在司马颙面前。
司马颙匆匆看了几眼,登时脸色大变:这竟是司马衷下给司马颖的密诏,要他将自己就地正法!“不,这不可能,是你、你假传诏令!”
“假传诏令?”司马颖纵声笑,“你当本王是你吗,这是皇兄亲自下的诏令,之前那道诏令,不过是诱你出来的诱饵罢了,你害死六皇宫,还挟持皇兄到长安,条条罪状都抵赖不得,皇兄会原谅你吗?”
“我……”司马颙吓的脸无人色,拼命解释,“我没有!成都王,你误会了,害死长潲王的是张方,我不是将他的首级交与东海王了吗,还有,劫持皇上到长安的,也是张方,与我无关!”
“住口!”司马颖怒声道,“张方是你手下之人,若没有你纵容,他哪来如此胆量,敢谋害六皇兄,劫持皇上?”
“我没有……”
“由不得你抵赖!”司马颖厉声道,“皇兄命我送你上路,你受死吧!”
说罢一剑刺了过去。
司马颙好歹也是战将,身边不离防身利器,以短刀一挡,趁着司马颖后退一步,跳下车就跑。
他的三个儿子见状,也跟着要跑,被司马颖带来的人围住,一阵砍杀,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我儿!”司马颙见状悲愤欲绝,“司马颖,我要你死!”
“彼此彼此!”
两人即战在一处。
司马颙到底逊了一筹,司马颖又是奉司马衷之命行事,格外理直气壮,几十招过后,他一脚踢倒司马颙,接着踩住,当胸就一剑。
司马颙惨叫一声,嘴里流出血来,痉挛一阵,即不动了。
“六皇兄,我替你报了仇了!”司马颖拔剑,仰天长啸。
随后,士兵带着司马颙父子四人的尸体,跟从司马颖一道,回了洛阳。
——
离石的饥荒总算是过去,刘渊的手下们又不满足于现状,向他进言,说是自起兵即只据守偏远之地,威望不高,应大胆进军,平定河东,攻克长安做为国都,而后攻陷洛阳,才算是实现了匈奴大业。
刘渊既然起兵反晋,自立为帝,自然就有一统天下的决心,对于手下的提议,自然十分高兴,当下不再犹豫,立即带领刘曜、石勒等大将,进军河东,很快攻占蒲阪、平阳,进入蒲子,将之定为都城,一路高歌猛进,所向无敌。
在此过程中,刘曜等人都立下大功,且又有不少人前来投奔,刘渊皆授予他们官爵,论功行赏,十分大方。
刘渊进军的消息传到洛阳,司马越亦十分忧心,想到刘渊当初是司马颖的手下,他即与司马颖商议,招安刘渊。
“刘渊恐怕不再听我之命,”司马颖对此,表示无能为力,“他手下已十数万之众,且已自称汉王,胡人尽皆投奔,洛阳却……”
“我知道,”司马越有点烦躁,“如若不然,也不会招安刘渊。当初他不过是匈奴左部帅,谁想竟会到今天地位。”
司马颖沉默一会,道,“是我的错,如果早料到……”
“这哪里有早料到,与你无关,”司马越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不过若任由其继续坐大,恐怕洛阳长安皆危,应早想对策。”
司马颖听他这话,似乎有了计划,“你的意思是……”
“刘渊的侄儿刘曜,与皇后娘娘交情不浅,不若让皇后劝劝刘曜,如何?”司马越眸光闪烁。
“这……”司马颖皱眉,“恐怕不妥,皇后母仪天下,怎好纡尊降贵,再说,刘曜只是刘渊的侄儿,就算他同意招安,刘渊也未必同意。”
任谁到了这样的高度,恐怕都不愿意再听命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