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司马乂想也不想道,“如此机密之事,本王怎可能给别人看过,就算是本王身边的人,都不曾知道,本王……”
他忽地想到什么,住口不语,表情说不出的震惊。
刘曜知道他已想明白,垂头道,“王爷恕罪,不是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事,河间王的确嫌疑最大。”
他就是在提醒长沙王,做内应讨伐齐王之事,何等机密,长沙王当然不可能自己泄漏出去,而旁人又不知道此事,齐王却不但已知道,还要对长沙王下毒手,除非是河间王自己把消息透露给他,别无第二个可能。
他知道,这个想法太荒谬,毕竟他们都是宗室亲王,是亲人,而他只是个外人,河间王又打着讨伐齐王的正义之名,他又没有证据,若轻易说出来,不但不会令长沙王信服,反而可能给自己招来灾祸。
故他才把话说一半留一半,他相信长沙王并不笨,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想到。
“你的胆子,倒真是不小,这等话都敢说。”许久之后,司马乂才又开口,神情虽然冰冷的有些吓人,但并不针对刘曜。
刘曜不惊不惧,“王爷恕罪,属下是奉成都王之命,来保护王爷安危,自然要把各种可能的情况都想到,否则王爷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属下也无法向成都王交代。”
“得了,本王没有你想的那样无能,”司马乂脸色缓了缓,“这些日子齐王的人一直在监视着本王,本王不是照样毫发无伤?你暂且留下,待本王查明此事,你再回去向十六弟禀报不迟。”
若当真是河间王在算计他,那做内应之事,也就没有必要了,河间王会用计谋,他就不会吗?
他为何不能把齐王要对付河间王的事“很不小心”地透露给出去,让他们两个互相去厮杀好了。
刘曜道,“是,属下明白。”
这日之后,刘曜即留了下来,每次司马乂外出,无论是上朝下朝,还是访友,他都会随行,半点不敢大意。
虽说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刘曜却能感觉得出,气氛越来越紧张,在长沙王府附近出没的可疑之人也越来越多,他有预感,很快就会有事情发生。
永宁二年八月二十五,清河王司马覃被立为皇太子,清河府王顿时车水马龙,人人都要前来道贺,以示亲近。
周氏与陈太妃迎来送往,尽量表现的谦逊恭谨,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司马覃成为皇太子后,就住进了东宫,由太子少师司马冏及其他几位朝臣悉心教导,以便将来继承大统。
司马欢如虽然还不太适应两个皇太孙的夭折,但有了司马覃这个玩伴,心情也能好一些。
休养了一个多月,她已经完全好起来,也将那段不堪的往事尽量忘却,而专注于眼前的生活。
对于曹统,她真的很感激,而且在女子豆蔻年华,最容易心动的时候,将一个人深深印在脑海,记在心灵深处,对她、对曹统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唯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过后不久,司马衷下诏,封司马乂为太子太傅,司马越为太子太保,明显是在慢慢分化司马冏的权力。
换言之,司马衷对司马冏,已经起了防范之心。
司马冏暗里恼怒,表面不动声色,密令他的手下,开始行动。
——
这日一早,天还没有亮,司马衷起身早朝,羊献容为他穿戴整齐,服侍的极为认真。
“容儿,这些事以后让内侍做就可以,你多睡一会,离着天亮还早。”司马衷见她脸色不好,只当她是每日里劳累,还要早起为自己整理仪容,心疼万分。
羊献容一笑摇头,“臣妾没事的,这些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臣妾倒是没有不舒服,不知道怎么的,今日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夜里她还做了恶梦,梦见皇宫到处是喊杀声,火光冲天的,很是吓人,醒来后,她出了一身冷汗。
司马衷回身,捏了捏她的脸,“别想那么多,没事的,一切有朕,你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臣妾……”羊献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刘曜在信中告诉她的事,说给司马衷。
她也没想到,他才回邺城没多久,立刻又返回了洛阳,还说河间王传檄文讨伐齐王,全都是幌子,为的是借刀杀人,长沙王会有危险。
她哪料到事情竟会是这样,又是害怕,又是担心,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脸色能好得了才怪。
刘曜的意思,是要她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让皇上防范齐王,可她之前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几次,皇上却并不怎么在意,还说河间王起兵讨伐齐王之事,他已知道,且应该如此,成都王那里,皇上也去了密诏,要诸王响应,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羊献容这才明白,皇上吃过几次亏之后,已经容不得任何人在朝中坐大,故齐王如今骄横跋扈,虽然对皇上并无不敬之处,皇上对他的容忍,却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对于长沙王的危险处境,却并没有引起皇上足够的重视,她担心自己如果再提,到时候长沙王什么事都没有,就显得她太过小题大做,甚至会牵扯出刘曜来。
“怎么,还在担心六弟?”司马衷见她这样,略有不快,“容儿,你跟六弟不是没有什么交集吗,怎么还如此关心起他来?他是否找过你?”
因朝廷内外都知道,他很宠容儿,故有些事不好对他开口,或者觉得他不会答应的,他们就会去找容儿,这已经成了惯例了。
当然他对容儿十分放心,因容儿行事很有分寸,只要是不能答应或者不宜答应的,她都不会应下来,倒也没给他惹过什么麻烦。
羊献容暗道一声惭愧,忙摇头,“皇上误会,长沙王与臣妾的确没有什么交集,他也没有找过臣妾,是臣妾听皇上说起齐王频频动作,臣妾才担心他会对东海王与长沙王不利。臣妾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事,当初东海王对欢如,也有相救之恩,长沙王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臣妾绝无私心,皇上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