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留步。”羊献容早已等候多时,东海王司马越才一过来,她就上前将之拦下。
司马越微一愣,随即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对于羊献容,他并没有什么好恶,知道她极受皇上宠爱,也曾经是先太子的心上人,更有个匈奴人曾经向皇兄索要过她,也知道她曾经是贾南风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这些都是男女情事,他从不想过问,也不愿牵扯这些。
此时被她拦下,他亦没有什么吃惊的样子,表情十分淡然。
“冒昧打扰王爷,还望王爷海涵。”羊献容一身深色深衣,头戴凤钗珠花,容貌绝美,气质雍容华贵,自比贾南风的阴狠锐利,要更能让人信服和尊敬。
司马越面色和缓了些,“皇后娘娘客气,娘娘有何吩咐,请明言。”
“如此,本宫就直言了,”羊献容示意黎瑾注意着四周动静,低了声音,“不知王爷对近日洛阳盛传之事,有何看法?”
她成为皇后没多久,皇宫内外即有了传言,说是赵王司马伦得到了宣帝司马懿神灵的旨意,赵王应入西宫。
西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皇上寝宫,更是后宫妃子住处,除了一国之君,谁能任意出入?
这传言的意思,是说赵王得了神灵旨意,应登基为君,皇上应该退位。
然但凡有些心思的,谁会想不到,这哪里是神灵旨意,分明又是司马伦与孙秀商议出来的计谋,为的就是弄出些鬼神之事来,为司马伦篡位铺路,将来人真的登基,也就没有人会说什么。
如此伎俩,羊献容虽看的透彻,可司马衷只顾养病,又不信司马伦有野心,她也是徒叹奈何。
司马越眸光一冷,“臣驽钝,不明皇后娘娘之意。”
朝廷形势,他不是不知,然赵王大权独揽,有些事情,他也做不得主。
“赵王有野心,王爷如此聪明,岂会不知?”羊献容根本不容他装糊涂,直接说了出来,“那些传言,根本就是赵王之流编造出来的,且赵王最近动作频频,以各种手段欺骗皇上,掩盖自己的野心,王爷怎可能丝毫不知情!”
不过几句话,她已看出司马越根本无心出头,不免失望。
虽说她也清楚,如今朝中大权都在司马伦手上,若要推翻他,必要经过一场恶战,甚至会危及性命,司马越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愿轻易与司马伦翻脸,也是人之常情。
可若再任由司马伦这样下去,后果与杨氏、贾氏篡位,又有何区别?
“皇后娘娘这话何意?”司马越脸色阴沉下来,“朝政之事,皇上自有决断,娘娘如此说,是要干涉朝政吗?”
羊献容脸色一变,一时说不出话。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之前不过是因为司马衷宠爱她,大事上不能决断,才处处要征询她的意见罢了,并不表示她过问朝政,就是理所应当。
原本她找司马越商议对付司马伦之事,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晋着想,根本没想那么多,可司马越因为愿出头,就拿“后宫不得干政”来堵她的嘴,真真让她无话可说。
“娘娘还是不要过问这些的好,”司马越冷冷道,“娘娘只管打理好后宫,朝政之事,自有皇上决断,皇上宠爱娘娘,娘娘才更要安分守己,若不然,贾南风的下场,娘娘是看到的,是吗?”
在他看来,贾南风就是因为不满足于掌控后宫,想要过问朝政,想要做女皇帝,才会野心膨胀,失了分寸,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羊献容气白了脸,“王爷这话何意,本宫……”
不想帮忙对付赵王就算了,竟然把她说成是贾南风之流,难道在东海王眼里,她竟是那样不堪?
贾南风是一心谋害皇上,篡夺皇位,而她则是想要除掉奸佞,保住皇上的皇位,这分明是天壤之别!
司马越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略有些尴尬,“娘娘恕罪,臣也是为娘娘好,皇兄信任赵王,娘娘总不能让臣去对付皇兄吧?”
“但是……”
“臣还有事,先走一步,娘娘请。”司马越根本不听她说什么,施了一礼,大步离去,那急匆匆的样子,像是被鬼撵着一样。
羊献容气到险些晕倒。
“娘娘没事吗?”黎瑾忙过来扶住她,“娘娘勿恼,东海王也是有诸多顾忌,他既然知道赵王有篡位之心,应该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有些话,不方便对娘娘说罢了。”
羊献容听这话,重又燃起希望,“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是本宫过于心急了,既如此,那就先静观其变。”
“是。”
“回去吧。”羊献容有些疲惫,方才与司马越一番谈话,虽没有什么结果,却让心中好不难受。
“是,娘娘慢些。”
却不想才走出没多远,孙秀却迎了上来,“臣参见皇后娘娘。”
他如今官拜中书令,也是正经八百的朝臣,小人得志,自不免有些飘飘然,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他呢。
不过他却满不在乎,出身不好又怎样,重要的是现在他是赵王最信任的人,很多朝臣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打招呼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能得到绿珠,她竟宁可死,也不愿投靠他,虽说他亲自监斩了石家上下,可心里还是有些窝火的,只能等时间过去,慢慢消了这口气了。
羊献容淡然道,“孙大人有何事?”
孙秀略有些不高兴,“此间没有外人,皇后娘娘就不必如此了。”
才一当上皇后,就不再称他为“阿公”,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在赵王面前说话,她如何能当上皇后?
“礼不可废,”想到父亲是死在他手上的,羊献容对他,怎可能有好脸色,“孙大人若是无事,本宫乏了,要先回去了。”
“娘娘方才与谁说话,东海王?”孙秀沉下脸来。
羊献容心中微惊:他竟看到了?不过他必然听不到自己与东海王说了什么,故她面色不变,“不过偶遇,随意说几句,孙大人是在质问本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