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事儿若是仔细想一想,有诸多不妥之处——试想,一个疯癫的了嫔妃,身边怎么能留个才出生的婴儿,不定何时发了疯,孩子就会没了性命。
可司马衷一心想让她好起来,又信了那孩子是被捡来的,无父无母,纵使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这才没往深处想,就同意了此事。
羊献容激动的无以复加,几乎要维持不住疯癫的样子,“竟是这样……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说罢低头猛亲那孩子的脸,眼泪哗哗而落。
丫鬟们见她这样,只当她疯癫的厉害,将这孩子当成了她自己所生,虽不曾言语,眼里却都露出鄙夷和不屑来。
这孩子虽才出生几天,却似乎对羊献容有种本能的依赖,小脸在她胸前蹭啊蹭,小嘴一鼓一鼓,显然是饿了。
刘曜看的明白,故意道,“娘娘,这孩子要睡了呢,娘娘哄他睡觉,可好?”
“好,我的孩子,咱们睡觉了,乖乖睡……”羊献容将孩子轻轻放在身侧,也躺了下去。
刘曜为她放下纱帐,隔开外头人的视线,她即急急解开衣裳,喂孩子吃起奶来。
关上内室门后,刘曜来到外头,道,“娘娘与孩子睡下了,都不要弄出声响,也不可进去打扰,否则若是惊扰了娘娘,出了什么事,谁都承担不起。”
“是,刘护卫。”
丫鬟们自是知道羊献容是个疯的,谁敢自讨没趣,进去惊扰她?
反正刘护卫一直照顾娘娘,凡事有数,听他的总没有错,就算出什么事,也有他担着,不关她们的事。
羊献容喂孩子吃完奶,孩子即香甜睡去,她心中无限满足,加上身体十分虚弱,也就沉沉睡了过去。
了却了这桩心事,刘曜也放了心,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刘熙跟着羊献容会受什么委屈,关键是她随时要喂刘熙吃奶,虽说有他时刻防着,可万一哪会儿他不在,被人撞见,那就完蛋了。
司马衷留下来的几名丫鬟是万万不能信的,她们会随时将羊献容的情况禀报到洛阳去,故只能依靠霖儿和茹儿。
心中打定主意后,刘曜寻了个机会,将这两个丫鬟叫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说话。
“这……”霖儿茹儿骤然看到眼前的一套成色很足的首饰头面,一下就傻了眼,“刘护卫的意思是……”
刘曜平静地道,“这些日子你们两个服侍容儿辛苦了,容儿得瘟疫之时,旁人都避之惟恐不及,你们两个却仍尽心尽力,替我分担不少,我很感激你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吧。”
财帛动人心,用钱能收买的人,尽量不用威逼恐吓。
霖儿茹儿惊喜莫名,却又不敢拿,“刘护卫言重了,服侍姑娘是奴婢们份内之事,怎敢要刘护卫的东西?”
话是这么说,两人眼里贪婪的光却是掩饰不了的,她们做婢女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成色这么好的头面,更不用说是要送给她们的。
刘曜看的分明,笑道,“不过是一点小小心意,你们就不必客气了,如今容儿的病也好了,身边不能少了人服侍,日后还要多多辛苦你们两个,这个,就当是给你们的辛苦费,拿着吧。”
“多谢高护卫,那奴婢就收下了。”
霖儿茹儿果断不再犹豫,一人拿了一套头面,欢喜无限,当着刘曜的面,也不好意思仔细看,只收了起来,想着回去之后,再戴上试试。
“不必客气了,我还有事情要拜托你们,”刘曜正色道,“你们也知道,为了帮容儿尽快好起来,皇上命我将我娘捡来的孩子抱给了容儿,希望容儿能看到孩子,慢慢恢复清醒,孩子还小,我是男人,有时候诸多事情都不方便,所以还要两位多多留意,帮容儿照顾好孩子。”
两个丫头都极力保证,定会照顾好羊献容和孩子。
以往羊献容得了瘟疫,她们不敢近前,可现在她都好了,且只要不惹到她,她就不会发疯,她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拿人手短,总得对得起这套头面才行。
“还有,”刘曜故意压低了声音,“皇上留下的人,你们也不可过多与之亲近,宫里的人,总是多些弯弯心思,你们都是正直善良的,若论起心机,怕是不敌她们,逢人只说三分话,明白吗?”
霖儿茹儿对他的提醒甚是感激,“多谢刘护卫提点,奴婢一定注意。”
宫里的人的确都很奸诈,日后要多防着她们才行。
“这我就放心了,”刘曜满意地点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好好照顾容儿,别让她们几个随便进容儿的房间,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我,我替你们做主,只要容儿和孩子不受到伤害,我必有重谢。”
两人赶紧跪倒谢了,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好,恨不能剖出心来,表示自己会服侍好羊献容和孩子的决心。
看这刘护卫出手如此大方,若以后让他满意了,必然少不了拿好东西,不用心怎么成。
有了这两个眼线,刘曜也就放了大半的心,回屋跟羊献容交代了几句,让她有事就让霖儿茹儿去做,多听着外头的动静,只要不被那几个人看到她喂孩子奶,其他都没事。
好歹撑过七、八个月,孩子慢慢断了奶,就无所顾忌了。
解决了这件事,刘曜这才回了家。
司马欢如回了宫,刘熙又跟羊献容一起,刘家一下子就清静下来。
刘俭本来天天与司马欢如玩的很好,又有了刘熙这个弟弟,虽然很吵闹,但他也很高兴,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可现在,两个孩子都走了,又只剩下他一个,而且娘也不知道怎么了,整天气恨恨的,他看了就害怕。
爹对他虽然很好,可大半时候都不在家,祖母疼他是疼他,可就是太忙了,也总往外跑,他心里很难过,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腮,呆呆发愣。
刘曜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情景,想到这些日子只顾着羊献容和刘熙,以及司马欢如,实在忽略了这个儿子,心中顿时愧疚万分,上前抱起他,“义真,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娘呢,祖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