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程据已到来,司马遹也被叫了来,当得知是羊献容与人有染,偷生女儿,他心中大惊,本能以为是刘曜行事不小心,露出破绽,心中气苦,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事情已被放到桌面上,他再抢着多说,反而心虚,且看贾南风那压抑着得意的样子,事情与她脱离不了干系,先看看再说。
羊献容说什么也未想到,司马衷此时要她带着小公主过来,是因卜英娥出卖她,还当他一会不见小公主,就想的慌呢,然当她进了太极殿,看到这些人时,脸上的微笑顿时僵硬,很快消失。
事情不对,要小心应付了。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羊献容行了礼,奶娘抱着小公主,也跪了下去。
司马衷淡然道,“起来,把欢如给朕抱过来。”
“是。”羊献容打开襁褓,把小公主抱出来,上了石阶,再递上去,“皇上请。”
天已黑下来,殿上却只点了两根蜡烛,十分昏暗,方才她离的远,没发现异样,此时靠近了,才惊讶发现,司马衷的脸色青紫,嘴唇惨白,十分吓人。
司马遹忍不住就要阻止,因父皇已知道小公主非他亲生,万一伤害小公主怎么办?
司马衷几乎是一把夺过小公主,放在膝上,仿佛在对待一阵物什,与之前的小心翼翼,判若两人。
“皇上轻些,当心吓着了她,还是臣妾来抱吧。”羊献容颇为心疼,伸手要抱。
司马衷抬手一挡,“你下去。”
“皇上……”
“下去!”司马衷厉声喝一句。
羊献容震颤了一下,心中无比惊骇:这还是皇上头一回对她声色俱厉,是真的知道内情了?
她返身走下石阶,向程据投去询问的一瞥。
不应该是他出卖了自己吧?
再者,小公主的出生时间上,并没有什么问题,程据知道小皇子非皇上所出,却并不知道小公主是否真的是皇上血脉——因她都不敢确定是不是。
程据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也是才被传召过来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皇上息怒,”贾南风欠了欠身,“不管怎样,小公主都是无辜的,真相未明,皇上还是先不要气坏了龙体才好,万一妹妹是被冤枉的呢,皇上岂不迁怒错了人。”
羊献容猛地看过来:是她?
这怎可能,皇后并不知她与永明哥之间的事,又如何知道,小公主身世可疑?
司马衷森然冷笑,“冤枉?不是你向朕禀报,容儿做了对不起朕的事吗,此时又说容儿冤枉,你究竟是何居心?”
贾南风有些尴尬,“皇上误会,并非臣妾说妹妹做了错事,是刘夫人与臣妾禀报,臣妾知道事关重大,才禀报了皇上,只是想皇上能够慎重处理此事,并非已经认定妹妹就是罪人,事实如何,还要查问清楚才行。”
羊献容如遭雷击,已是摇摇欲坠。
刘夫人……
原来是卜英娥!
难怪今日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原来早存了害自己之心!
可她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难道真是永明哥告诉了她?
“朕自会查问清楚,”司马衷缓缓将目光移到羊献容惨白的脸上,“容儿,你自己说,你是否做错了事?”
羊献容哪说的出话,身体微微颤抖着,指甲都已掐进掌心。
她不敢承认,因女儿的命,此时就捏在皇上手里,她若承认,自己死不要紧,女儿何其无辜,要为她的错,付出幼小生命?
然而有卜英娥的话,看皇上的样子,也是信了的,她如何否认?
不,不对。
她该相信永明哥,是不会把这样重要的事告诉卜英娥的,或许是卜英娥从其他地方听到些风言风语,就故意来中伤她,她不能上当,更不能慌!
再者,小公主未必就不是皇上骨肉,她还有机会。
“皇上相信臣妾说的话?”
司马衷看她一会,道,“你说,朕就相信。”
羊献容心一震,几乎要受不住良心谴责,承认与刘曜之事,然而为了女儿,她仍是违心道,“欢如是皇上的女儿,皇上不要听信他人之言。”
“妹妹这样说就好了,”贾南风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本宫就知道,像妹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背叛皇上的事,皇上这样宠爱妹妹,妹妹若再与别人有染,连本宫都要看不过去了。”
事实上,宫里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就是她,虽说司马衷对她冷漠,可她也不用跟那么多男人厮混在一起吧?
听她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怎样的贞节烈妇呢。
“容儿,你没有说谎吗?”司马衷面色丝毫不见缓和,“欢如真是朕的女儿?”
羊献容咬牙,“是。”
“不是!”卜英娥恰好在此时,被夏公公带进来,听她否认,不顾一切地叫,“皇上不要听这荡妇乱说,小公主根本不是皇上骨肉,皇上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事已至此,她必须一口咬定此事,否则皇上治她个“妖言惑众”之罪,她也不可能好。
“大胆!”贾南风喝道,“你是什么身份,当殿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跪下见君!”
卜英娥赶紧跪了下去,“臣妇见、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羊献容反而冷静下去。
今日能不能过关,只能看天意了,她害怕有何用。
司马衷面色一沉,“夏公公,刘将军何在?”
夏公公忙道,“回皇上,刘将军席上多饮了几杯,不胜酒力,摔晕了,无法前来,是否要太医前往为他医治?”
“去吧,要他醒后,立刻来见朕!”司马衷万分恼火,几时晕不好,偏在这时候晕。
“遵旨。”
“皇上,不用叫拙夫来了,臣妇能说的都说了,”卜英娥赶紧道,“容贵嫔的确早与人有染,小公主是别人的孽种,皇上千万不要被蒙骗!”
“容儿与何人有染?”司马衷轻轻哄着醒来的小公主,淡然问。
“这个,臣妇不知,”卜英娥将自己撇干净,“臣妇只是听人说起……”
“听谁说起?”司马衷逼问。
卜英娥说不出,冷汗涔涔。
不是都说皇上懦弱无能吗,怎么这样不好糊弄?
之前她向皇后禀报时,都没被问的这样仔细,皇上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