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姑姑是杨芷派过来监视羊献容动静的,韩青知道她是杨芷的眼线,自不会让她在羊献容身边侍候,她心中有气,暗里禀报了杨芷。
可韩青是司马衷派在羊献容身边保护的人,杨芷又不欲与司马衷彻底翻脸,只嘱咐她小心看着,平日里这常宁殿里,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韩青起了身,退到一旁。
贾南风不紧不慢进来,韩青和赵姑姑都行了礼。
“罢了,”贾南风摆摆手,“妹妹如何了?”
赵姑姑抢着道,“有劳皇后娘娘挂念,娘娘伤重,一直昏迷着。”
“可怜的妹妹,竟为了菱婕妤,伤成这般模样,”贾南风坐下来,毫不嫌弃地用自己的衣袖,帮羊献容擦额头的冷汗,“这倒罢了,人却是没有保住,妹妹也真是傻……”
赵姑姑讪笑,没有言语。
昨晚华兴殿上的一切,她并不太清楚,与杨芷禀报时,也只说了个大概。
“妹妹可曾醒来过?”贾南风又道。
赵姑姑看一眼韩青,“皇后娘娘问话呢,还不赶紧回着?”
她又没在近前侍候,哪知道容贵嫔醒来没。
韩青眼中闪过嘲讽,“回皇后娘娘,贵嫔娘娘一直发烧昏迷,不曾醒来。”
“伤的太重了,本宫听程太医说,妹妹伤了骨头,又受了惊吓,需得好好养着才行。”贾南风叹了口气,“妹妹也真是多灾多难……韩青,好好侍候着,若是缺了什么,到本宫那里说一声。”
不过来看看,她也不曾想到,羊献容重伤之下,竟是这般模样,倒让她心中,也有几分怜惜之情了。
不过,这怜惜之情,一闪即逝,两人仍旧是敌人,不死不休。
“是,多谢皇后娘娘。”
贾南风起身,有意无意,瞄了赵姑姑一眼,才转身出去。
杨芷对容贵嫔,难不成还防着?
赵姑姑曾是杨芷身边最得力的人,被派到常宁殿来,必是杨芷的眼线无疑。
哦,是了,杨骏如今被传要谋朝篡位,杨芷肯定也慌了神,更知道容贵嫔的话对皇上影响甚大,才要赵姑姑继续盯着,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
贾南风微微冷笑,可怜的杨骏父女,到如今还不知道,今日一切,都是她一手布置,帮容贵嫔报杀子之仇,也是她们的约定呢。
程据背着药箱,正从外面进来,两下里一照面,他第一反应就是要躲出去。
“程太医,”贾南风却不如他的意,笑盈盈叫住他,“怎么见了本宫不行礼,反倒要退?你与本宫,还这样生分吗?”
程据微有些狼狈,“臣不敢,臣见过皇后娘娘。”
“免礼吧,”贾南风走上两步,抬手摸他脸,“程太医忙于医治容妹妹,也清瘦了不少。”
程据眼里闪过怒色,退了开始,“臣份内之事,不敢不尽责。”
这女人好没羞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还要与他这样亲近,真不怕皇上震怒吗?
“说的好,”贾南风也不觉尴尬,收回手来,“医治容妹妹是你份内之事,那本宫呢,你就不管了吗?才与本宫分开几天,就全然不顾往日情分,程太医,你的心,竟是这样狠。”
“皇后娘娘请自重,”程据气白了脸,“臣是为容贵嫔请脉而来,容臣先行进去。”
说罢从她身侧绕过就走。
恢复后位了,皇后的脸皮竟越发地厚,令人不齿。
贾南风猛地抓紧了他的手腕,她的手是小,指甲却长,深深扎进他肌肤中。
“娘娘!”程据怒火隐忍不住,狠狠甩手,“光天化日之下,这成何体统!”
手腕上几个带血的指甲印,映衬出他的无能。
容贵嫔倒是帮的他,离开了贾南风身边,可这偶然碰上,她还是不肯罢休,这种屈辱,何时才能结束?
贾南风被甩的一个趔趄,眼睛微眯了起来,“大胆!程据,你敢对本宫无礼?”
程据急促喘息,竟不认罪。
“皇上驾到!”
程据猛地松了口气。
贾南风则十分失望,皇上每次来的都不是时候。
“臣妾见过皇上。”
“臣见过皇上。”
司马衷皱眉,目光在贾南风身上略一停,落在程据脸上,“为容儿诊过了?”
“回皇上,臣刚到。”程据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到身后去。
司马衷脸一沉,“既已到了,还不赶紧进去,在这里与不相干的纠缠什么?”
贾南风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程据暗道一声痛快,“遵旨。”说罢背着药箱进去。
司马衷冷冷道,“皇后既然探望过容儿,就请回吧,容儿伤重,后宫之事,皇后就多多辛劳。”
贾南风气炸了肺,这什么话?
她才是皇后,后宫之事,原本就是她在掌管,容贵嫔伤重与否,跟她掌管后宫有何关系?
看来皇上当真有意废她,另立容贵嫔为后,她要小心了!
“皇上说笑了,臣妾掌管六宫,本就应该,容妹妹伤重,正好多休息,其他的事,就无须妹妹费心了。”
司马衷大概也知道,方才的话过于表露了意图,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还是不宜跟贾南风翻脸的好,对这话也就没露出怒意,“如此甚好,皇后辛苦,退下吧。”
“臣妾告退。”贾南风施礼,退了出来,眸光立刻变的凶狠。
不能再等了,年后除掉杨氏,下一步,就是容贵嫔!
重得后位不易,绝不能再次被人踩在脚下,容贵嫔不除,就如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危险太甚。
鹿死谁手,来年看个分晓……
——
第二日,杨宛蕙果然让人备了礼品,不顾刘曜阻拦,硬是与他一道,去探望卜英娥。
卜英娥这些天仍与刘曜梗着,对谁都冷着脸,不理不睬。
她原本是想,发一发脾气,吓一吓刘曜,他就会向她服软赔罪,给她个台阶下,此事就过去了。
不想自那日后,刘曜对她,视而不见,有时回来,也只向胡氏问安,抱一抱孩子,对她也没个好言语,她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刘曜不向她服软,就表示不会放弃容贵嫔,她其实是以愤怒,来掩饰内心的恐惧罢了。
莫忘了,刘曜对她,本来就没有情意,容贵嫔与他,又相识又知在先,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处于劣势,偏偏她又委实不愿意失去这个夫君,也着实煎熬。
偏偏如此心情之下,杨宛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