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中大人有所不知,刘曜掉下悬崖前,身中数刀,且被一刀穿心,是无论如何,也活不成的。王爷的手下随即下崖找到他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去了半边脑袋……”
羊献容忽然一阵剧烈反胃,疯狂想要呕吐。
“小姐!”静儿大惊。
动静太大,羊玄之立刻警觉,“什么人?”
羊献容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静儿飞快地离开。
羊玄之出来看了看,两只猫一前一后从窗户底下蹿过,他随即又转身进去,“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尤其不能让阿容知道,明白吗?”
阿容入宫在即,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是,小的明白。”
“赵王怎么会派人截杀刘曜,孙先生还有什么话吗?”羊玄之有点烦躁。
本来广陵王与他说的,是待刘曜到洛阳后,就直接将他绑了,再召刘渊进洛阳,与他说明一切。
如果刘渊再看不住刘曜,就将刘曜抓入大牢,以扰乱宫廷之罪论处。
没想到孙秀却先派了人,说是赵王已将刘曜解决,让羊献容安心进宫就是。
不知道广陵王是否知道这件事。
“没有了,孙先生只交代小的,要侍中大人放心,没有谁能阻挡三小姐入宫。”
羊玄之眸底有冷光。
孙秀这是上赶着要跟他同上一条船吗?
“我心中有数,你下去吧。”
“是。”
羊玄之冷笑一声,坐了下去。
赵王王行事倒是真狠,竟让刘曜死无全尸。
也罢,既然人死了,以后也不会再来见阿容,阿容也好安心进东宫,服侍太子了。
“哇……哇……”
羊献容扶着一棵树,往死里一样地吐。
几天都不思饮食,一开始还能吐出几口酸水,到后来,却只剩了干呕。
肚腹仿佛被人大力揉捏,要翻转过来一样,她吐的求死不能,到后来,嘴里苦的厉害,全身发软,一头摔了下去。
“小姐!”静儿早吓的要死,边哭边扶她,“小姐没事吧?不如、不如去禀报老爷,请个大夫吧,小姐不能这样吐啊……”
实在是不懂,小姐怎么忽然这样难受。
是因为刚刚在老爷书房外头听的那些话吗?
也不知道那叫刘什么的,是什么人,竟招惹了广陵王,死的那样惨。
小姐想是听不得这样残忍的事,早知道,就早一点劝小姐离开了。
“……”羊献容纵使想说话,也没有半分力气。
“小姐,先回房吧?”静儿简直不知道怎么才好。
“回去……”羊献容拿衣袖擦了擦嘴,虚弱地道。
“是。”静儿忙扶起她,慢慢往回走。
谁料没走两步,羊献容眼前骤然一黑,到底还是晕了过去。
静儿当即就尖叫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好一会儿,仍旧是白蒙蒙的一片,羊献容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服侍阿容的?她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早来禀报?”羊玄之在屋外训斥静儿。
静儿一声不出,想是知道自己没做好本分吧。
“三小姐,你醒了?别怕,我这就给你把脉,一定会治好你的。”
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母亲般的慈爱。
羊献容回眸一看,是羊府的专用大夫齐婆婆,也是她生母的娘家人,医术好,心地良善,从小到大,对她也很照顾。
“婆婆……”羊献容骤然想起之前的一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齐婆婆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她还是不愿入宫,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
宫门深深,哪是一个弱女子能够应对,瞧瞧,这才几天,都瘦成这样了。
羊献容哭的更绝望,同时,也恨的决绝。
广陵王害死了永明哥,她好恨,也不想活了!
也罢,本来还有的一点念想,从此消散,就跟永明哥一起去,在阴曹地府,做一对鬼夫妻。
齐婆婆见她难受,也不再多说,为她诊脉。
少顷,齐婆婆大惊,“三小姐,你、你怎么……”
“我要死了吗?”羊献容面无表情,脸色惨白,“死就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
“你有身孕了。”齐婆婆简直不能相信,若不是羊献容的脉相如此明显,快两个月了,她真要怀疑自己的医术。
羊献容猛地坐起来,直愣愣瞪着她,“婆婆,你、你刚才说什么?”
身孕?
难怪这些天,她不思饮食,恶心的厉害,原来……
手摸上仍旧平坦的小腹,她再次泣不成声。
这是永明哥的孩子!
娘只有永明哥一根独苗,现在永明哥死了,娘肯定受不了打击,她怀着的,是刘家唯一的香火!
她死不足惜,可是孩子何辜?
何况,如果不是她,永明哥也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她不能这么自私,一死了之,要留下这个孩子!
慢慢的,她止住了哭声,眼神变的冷酷而坚毅,“婆婆,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有了身孕。”
齐婆婆见她这样,知道她是有了计较,郑重点头,“放心,我不会说的,不过三小姐,你身子太弱,有滑胎的迹象,要好好养着才行。”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谢谢婆婆,”羊献容往外看了一眼,“婆婆,你听我说……”
接着压低声音,一阵耳语。
齐婆婆点头,“我会的,三小姐,虽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过瞧你这样子,是想着好好活着的。那就好好活,别委屈了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婆婆。”
不大会儿,齐婆婆即到了外头,“羊大人放心吧,三小姐只是近日少食,伤了脾胃,以致气血不足,才会呕吐头晕,我已经开了药方,只要按方服用,慢慢调理,就会好起来。”
这话自然是羊献容教她的,其实她开的,是安胎的药方。
这么做,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又帮羊献容留住这个孩子。
“没事就好,”羊玄之不明真相,闻言放了心,“管家,带齐婆婆去领诊金。”
“是,老爷。”
齐婆婆道了谢,随管家冯异去领诊金不提。
羊玄之这才进了屋,“阿容,你刚刚吓死为父了!以后进了宫,可不能这样使性子,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羊献容面色平静,“我没有使性子,是真的不想吃,你没听婆婆刚才说吗,我脾胃皆伤,要好好调养,待养好了,就有胃口了。”
“那就好,”羊玄之见她居然没有冷言冷语,提到进宫,也没有反对,暗暗欢喜,试探地道,“阿容,你身子撑得住吗,宫里来的人,很快就到了……”
“一切照旧吧,不要耽搁了,我不想父亲难做。”羊献容仍是没有特别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