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诗婧毫不怀疑,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一定在屁股后面甩的飞快。
这叫她忍不住发笑,抬手捏了捏小皇帝的脸,肯定地道:“陛下真是太棒了,竟然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写出这么棒的百寿图。母后最喜欢陛下的礼物了,谢谢陛下。”
小皇帝听了夸奖顿时心满意足,又忍不住拽着她抿着嘴笑,抬了抬圆润的小下巴:“那……母后,儿臣的百寿图,你也会挂在书房里吗?”
“挂,当然挂!”宁诗婧当然不会忽视他的孝心,更加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不但要挂,还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母后每天进书房第一眼就要能看到!”
“母后说得,不许骗儿臣!”小皇帝顿时欢呼了一声,高兴极了。
母子两凑在一块说得开心,谁都没有发现原本脸上带着激动红潮的陈敏哲在听到后脸色苍白了下去,长睫抖动着抬起眼看了一眼母子融洽的温馨景象,垂下眼挡住了眼中的思绪。
病弱美少年独自坐在一旁顾影自怜的模样,无端端显露出几分寂寥和落寞来。
朝臣们自然也不会无动于衷,见天家母子其乐融融的模样,纷纷出言赞赏小皇帝的孝心。
文人要是想要夸奖一个人,真是怎么肉麻怎么来,只吹得小皇帝要跟卧冰求鲤、彩衣娱亲一般至纯至孝。
母子两听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又只能无奈的硬着头皮听下去,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笑了起来,酸倒了一口牙。
陈敏哲看到这一幕,袖下的手捏成了拳,苍白地咳了两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送完贺礼之后,晚宴开席,紧接着宫中养的歌姬、舞姬和乐师、伶人等等按照早先编排好的上前献艺。
这个时代能够成为宫廷御用的都是顶级的,就算是艺人也不例外。
宁诗婧看的津津有味,之前心中的沉闷和苦涩也渐渐都抛到了脑后,不想却有小宫女神色匆匆的进了大殿,四下看了一圈避开众人的目光,悄悄绕到她身边,蹲身行礼。
宁诗婧心中一凛,示意她免礼。
小宫女请示之后,附耳低声道:“娘娘,蔺家小姐落水了。”
宁诗婧的目光顿时一冷,低声喝问道:“现在人呢?救上来了吗?有没有别人知道?”
朝堂上下无人不知,蔺深蔺大将军对蔺婉晴这个继夫人所出的女儿十分宠爱,大约是因为是个女孩子不会对儿子的地位产生威胁,没了忌惮,索性就带在身边亲自教授了武艺,搁在掌心里疼宠。
而蔺慈虽然跟继母关系一般,对待蔺婉晴这个妹妹却也十分不错,平日里很是护着。
如果蔺婉晴在宫中出事儿,只怕蔺深和蔺慈要怨上宫中,说不定就被有心人利用拉拢过去,成为钟玉珩和小皇帝的敌人。
手握兵权的人,可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刨除这些利益因素不说,单说蔺婉晴这个小姑娘,宁诗婧确实是十分喜欢,在千篇一律的大家闺秀中,她格外的鲜活充满活力,像是在身体里装着一个还没有被束缚的灵魂。
她不希望这个小姑娘因为落水失了名节,以后再也不能露出像今日这样古灵精怪又调皮可爱的模样,沉寂下去。
每个人都需要长大,但是小姑娘不应当以惨痛的方式长大。
不过幸好……
小宫女恭敬道:“娘娘放心,蔺姑娘落水的地方偏得很,没有人瞧见。倒是有个侍卫无意中碰到了,救起来避开人送到永慈宫了。”
宁诗婧一愣:“哪个侍卫?”
后宫中除了皇子皇女就是宫妃,侍卫也不方便出入后宫。
竟然敢直接将人往永慈宫送,那侍卫倒是好大的胆子。
“奴婢问了,他不肯说是哪里当值的。”小宫女脸上露出几分迟疑,道:“不过他说了,若是娘娘问起,只管告诉娘娘他姓赵,为钟大人办事儿的时候娘娘曾见过。”
赵?赵甲?
心中浮现一个面容普通却极其爱笑的脸,宁诗婧顿了片刻,颔首道:“哀家知道了,退下吧。”
她并没有露出异样,见蔺将军夫人依旧坐在蔺将军身后看舞姬跳舞,面色平静,显然是并不知道自家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倒是柳娇娇,宁诗婧不知道是自己疑邻盗斧还是确实如此,总觉得柳娇娇仿佛有些魂不守舍。
略坐了片刻,用了几杯酒,确定不会被人察觉到异样,宁诗婧这才站起身来,打算去处理一下这件事儿。
不想被一直兴致不高的柳笙笙瞧见了,顿时笑着开口道:“这寿宴才将将一半,娘娘作为今日的寿星这是要去哪儿?”
顿时,殿中的目光都落在了宁诗婧的身上,带着几分打探。
宁诗婧咬了咬牙,探究地看她一眼,不清楚蔺婉晴落水这件事儿,柳笙笙有没有掺和到里面。
面上不显,她只笑道:“哀家一不小心贪杯,多喝了几杯酒有些头晕,出去散散步醒醒酒。本想着悄悄出去省得叫诸位看笑话,不想贵太妃倒是眼尖,给哀家抓了个正着。”
说着,抓起已经空了一大半的酒壶轻轻晃了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柳笙笙心中不信,却又不好大庭广众强留,只能皮笑肉不笑道:“本宫还当娘娘有要紧事儿呢!”
“瞧贵太妃这话,哀家的寿辰,能有什么要紧事儿?”宁诗婧的眸光发冷,嘴角却弧度不变:“陛下和诸位大人、各位夫人千金先享用着,哀家先离席片刻。”
“母后好好歇息片刻。”小皇帝左右瞧了瞧,很懂事儿地点点头,板着小胖脸一本正经道:“儿臣叫御膳房给母后送醒酒汤。”
宁诗婧的神情软了下来,笑道:“那母后就多谢陛下了。”
又再次颔首表示歉意,她这才带着瑞珠和木槿从容出了大殿,确认身后没人之后,才快步往永慈宫去了。
进了殿门,果真是赵甲和蔺婉晴正在殿中等着。
蔺婉晴的衣服湿透了,头发也在往下滴水,身上勉强披着一件黑色的男子外袍,面色发白地捧着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