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诗婧眉头皱的更紧。
就在她要忍不住抽手的时候,他才摇摇头,笑着从拇指上褪下一个水色极好的扳指,套到她的拇指上。
显而易见的粗了许多,随时都要滑下来。
他打量了几眼,才笑着松开她的手,道:“今日仓促,竟也没什么合适的。待到改日,臣再寻别的来献给娘娘。”
“不必了。”宁诗婧收回手,握紧了扳指冷淡的道:“这个就可以了。哀家十分满意。”
“娘娘喜欢就好。”
被拒绝了,钟玉珩也不在意,浅浅一笑站起身。
他的身形高大,站起来宁诗婧整个人都被他的身影笼罩,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钟玉珩弯腰,凑近,压低的嗓音里藏着言不尽的缱绻,微笑着道:“娘娘亲手包扎的情意,臣感激不尽,还望娘娘准臣以后慢慢偿还才好。”
言罢直起身,脊背挺直地拱手微微一礼,朗声道:“臣,告退。”
他倒是走得痛快,宁诗婧捂住自己的耳朵,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那人起身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凉的薄唇扫过她的耳廓,酥酥痒痒的凉意挠的人心里发痒。
瑞珠瞧瞧已经不见人影的大殿门口,忍不住道:“钟大人那伤,不唤太医看一下,不会有问题吧?”
那么大一个口子,万一感染高烧又或者影响了恢复,可就出事了。
宁诗婧听到这话,却余怒未消地咬牙道:“管他去死!”
愤愤地回殿里坐着了。
见她这样,瑞珠犹豫着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跟着进去伺候了。
歇了几日,等到葵水干净了,宁诗婧这才重新又收整好去勤政殿为小皇帝开蒙。
见到她,小皇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十分开心冲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内殿走:“母后,你好久不曾过来了,皇儿……皇儿好想你啊!”
在宁诗婧的熏陶下,他越发开朗活泼了几分,但说这种肉麻话的时候还是难免十分不好意思,一张小圆脸硬生生红成了大苹果。
看他这样,宁诗婧的心都软成了一滩水,笑着躬身抱起他:“母后也十分想念陛下。只是我这些日子身体不适,这才歇了几日。”
身体陡然腾空,小皇帝顿时惊呼一声,继而兴奋地张红脸蛋。
伸手想要抱住宁诗婧的脖子,却在看到她脖颈上缠绕的绸布之后一愣,眨了眨大眼睛心疼的问:“母后,你受伤了吗?”
又拿肉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绸布边缘,瘪了瘪嘴:“母后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宁诗婧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又问他:“这几日我没来,陛下有没有好好温习呀?是不是只顾着玩耍了?”
“没有,朕有好好温习的!”小皇帝忙认真的板着脸,掰着手指道:“朕每日下了早朝,用过早膳就诵读半个时辰的《三字经》,玩耍两刻钟,练《千字文》……”
清脆乖巧还带着奶气的童音悦耳极了,宁诗婧听得眉目间笑意越发深邃,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陛下真棒,母后不在也没有偷懒呢!”
小皇帝害羞极了,又十分骄傲,红着脸挺挺胸:“朕可听话了。”
“对,陛下真厉害。”
母子两个气氛十分融洽,宁诗婧检查了他这些时日巩固的成果之后,又陪他用了午膳。
宫女们刚都收拾干净了,钟玉珩穿着一身红色掐黑边的襕衫阔步走进来,嘴角含笑文质彬彬的模样,像是一个浊世佳公子,遗世独立。
若不是满身凶悍的气势,倒是越发像一个清正的读书人了。
“见过陛下,太后娘娘。”
宁诗婧真的不是很想理他,然而小皇帝见到他就怂,可怜巴巴地靠在她腿边上偷偷往后退。
她只能叹气一声,道:“钟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春耕伊始,陛下该举行祭天大典,以求风调雨顺。”钟玉珩淡然道:“半个时辰后,礼部和谏院的官员会来殿中商议大殿的安排。”
春耕之前的祭天大典是大安朝的惯例,要到宿京京郊的太望山上举行。
皇帝出行,又是大祭,自然程序繁杂礼仪众多,需要每一步每一个安排都细细推敲才行。
宁诗婧并无多少兴趣,却也知晓这事逃不过,只能颔首应了。
待到大臣们议事完毕,又一次用那种仿佛欲言又止、恨不能扑上来表忠心的眼神看着上首的小皇帝母子两告辞的时候,宁诗婧冷笑了一声。
她倏尔微微颔首,道:“大人们为朝廷付出众多,实在是辛苦了,哀家就送一送大人们吧!”
一听她这话,大臣们顿时都是一愣,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钟玉珩的脸色。
钟玉珩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左侧的书案后,仿佛根本没听到她这句话,兀自垂着眸子仿佛在想些什么。
见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大臣们越发的心下不安,一时各个迟疑,竟然没有一个人应和。
宁诗婧笑里的冷意更深。
瞧瞧这些平日里脸上的表情,仿佛恨不能撞死在殿里,让她代替小皇帝临政的忠臣们吧!
如今她不过是开口要送一送他们,倒是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没有一个敢出头应下来。
果真是,大安朝的忠臣。
讽刺的勾起嘴角,她冷冷的站起身,道:“诸位大人,请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有一个挺着弥勒佛肚子的胖子满脸不安,犹豫着打圆场道:“为朝廷效力,都是臣等该做的。娘娘这般,也未免太过折煞臣等了。”
说着,还小心的去看看钟玉珩的脸色。
钟玉珩勾了勾嘴角,也不说赞同不赞同,冷冷淡淡的依旧谁都不看。
剩下的大臣们见状,下意识地抖了抖,忙跟着七嘴八舌地推拒:“臣等不敢,谢娘娘隆恩,娘娘留步。”
如果人真的死后有灵,先皇真该好好看一看,他所倚重的朝臣们都有着什么样的赤胆忠心!
“诸位大人如此辛劳,哀家却终日在后宫之中坐享荣华,于心不安。大人们如何就当不得哀家一送了?”她不容拒绝地道:“诸位大人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