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一跳。
从太后现在的问话风格都可以看出来,她到底是有多么焦急和迫不及待。
而皇帝也是在和太后周旋,一直都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就是不想让太后拿捏住他的把柄。
用言语周旋着周旋着,太后就已经看出了他的把戏。她面上浮现威严,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道:“给哀家一个准确的答复,别拖拖拉拉的。”
皇帝则是皱眉,声音虚弱无比:“母后,您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小事,朕知道母后您心中肯定对这件事也着急。不过,朕会看着办的。”
太后凝眉看了皇帝一段时间。
等到发现他的确是在表达自己做主的意思之后,第一反应便是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么。
然而转念一想,太后却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再继续多嘴了。现在能够立的皇子也就只有二皇子一个了,哪怕是皇帝再想自己做决定,也不能让其他更加无用的皇子来坐上这个位置。
太后就此离开了。
只是皇帝躺在床上,却是没有丝毫困意。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虽然现在能够立的只有厉瑾瑜一个人,也哪怕厉瑾瑜表现地再温顺,他本质还是一匹狼,而且还是一匹贪婪阴狠的狼。
所以,绝对不能把皇位交给厉瑾瑜。他为人的确太过狠厉了,到时候便是杀伐果断,根本不会为黎民百姓着想。
到那个时候,黎民百姓便是一阵民不聊生。皇帝一个人躺在那儿思考着,觉得有些头疼。
只是唯一让皇帝有些不好做决定的便是太后了。太后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他着实不好说些什么。
作为他的母后,居然也是觊觎着这个皇位。皇帝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面上满是愁容,旋即便是闭上了眼睛,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现在,能撑多久便撑多久吧。
而大皇子宫殿。
如今方瑶已经是六神无主。她原本想通过那一日送药的宫女查出幕后凶手到底是谁,但是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宫女。
好像在那一日宫女送完药之后,就已经消失了,这着实是让方瑶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而厉瑾轩只有十天时间了……
方瑶看着厉瑾轩沉沉睡着的面容,便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容忧愁。她是担忧着急又害怕,又不会医术,根本就不能帮厉瑾轩。
就在此时,本应当无人造访的宫殿门却是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了。
方瑶去打开宫殿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何以炳。方瑶记得他,是之前孙卿卿来之前给厉瑾轩稳定病情的大夫,便惊喜道:“你是来救厉瑾轩的吗?”
“方姑娘。”何以炳看了她一眼,恭敬地抱拳:“草民只是来看看大皇子的情况。”
他在宫外就已经听说厉瑾轩时日不多的情况,便再也坐不住了,立刻就收拾收拾进宫了,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瑶放他进去了。等到方瑶关上大殿门,转过头来,何以炳已经在为厉瑾轩把脉了。
方瑶知道这是很关键的时候,便是屏住呼吸,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打扰。
等到何以炳松开手,她才带着最后的期盼看向他:“怎么样?何大夫,你肯定有办法的吧?”
何以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厉瑾轩的眼中甚至都已经带着些许的泪光:“大皇子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就凭草民,恐怕是无力回天的。”
也就是,没有办法的。
方瑶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现在又完全消失了。她原本如同天边星辰一样璀璨的眸子现如今完全黯淡下来,不免让旁边的人瞧见了,有些许的心疼。
“怎么,怎么会?”
方瑶嘴唇哆嗦着,声音更是从唇齿间倾泻而出,破碎的,带着十足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何以炳稍稍闭了眼,也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结果。但是他这一次入宫来原本就是做好了要见厉瑾轩最后一面的打算,而后便是惨然一笑,深深地看了一眼厉瑾轩,便是快步离去的。
若是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何以炳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面对着厉瑾轩落泪下来。
何以炳离开了,这个大殿又再度冷清下来了,就只剩下方瑶和厉瑾轩两个人了。
而厉瑾轩现在还在昏迷不醒的时候,正紧紧闭着眼睛,神色还是痛苦。
方瑶看着他熟睡昏迷的面容,眼中掠过一抹自责。她不得不想到那一日在喂药的时候,亏她还傻傻的,也几度把药碗端到他面前。
那这么一说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其实也是害死他的凶手之一?
方瑶愧疚又伤心,自责不已。
她去接了一盆热水过来,开始给厉瑾轩擦脸,想着应当擦过之后能够舒服一些。
只是方瑶一边擦,一边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曾经那些不愿意直视的情感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出来,让方瑶根本没有办法忽视。
不行,她一定要救他!既然他现在变成这样子有她的一部分原因在,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办法让他摆脱这份痛苦!
如此想着,方瑶又开始质问自己了。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厉瑾轩再度醒过来了吗?
对了,孙卿卿!她肯定有办法!
方瑶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就在此时,她想到了一个极为可能的人。她眼眸一亮,登时不再在这里守着黯然神伤,而是快步跑了出去。
她要想办法出宫去找孙卿卿来给厉瑾轩解毒!
而宫中情况形势严峻的时候,京城中情况也不容小觑。那些远在北川的难民们还有一些能够幸免于难,但竟是硬生生凭借自己的力量来到了京城。
不仅仅是如此,他们这些北川难民们更是精准地找到了瑞王府,聚众在瑞王府外面,皆是扬手,让他们给出一个说法来。
“瑞王瑞王,谋财害命!”
“瑞王,给个说法!”
这些难民们也是训练有素,更是已经拧成了一根绳子,就只知道往前冲。
北川原本就是冰灾发生的地方,这些难民们更是连一件完好的衣裳都没有,但却是对于讨说法这件事格外执着。
喊了两声之后,发现瑞王府的大门现在还是紧紧关闭着的,里面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而外面则是有人大声喊道:“既然瑞王不出来,我们进去便是。乡亲们,我们上!”
一声令下,得到所有北川难民们的支持。
他们几乎是同时朝着瑞王府的大门冲撞而去,动作迅速,更是天生蛮力。
瑞王府外面的侍卫是专门把守的,他们原本就没有想到这些难民们居然如此不惜命,而且,他们都是受过厉晟舒教训的。
所以在拦截这些难民们的时候,这些侍卫们不免都有几分畏首畏尾,不敢用手中的剑伤害到了他们。
而只要他们当中有一个侍卫拔出一把剑来,马上那些难民们就像是疯了一样,似乎更加不要命了。
在这样的压迫下,瑞王府的侍卫们竟是被逼的节节后退,而且颇有一种无力感。
眼看着瑞王府的大门就要被这些难民们齐心协力闯开了,就在此时,王府里的管家拿着几根粗长的棍子出来了。
他迅游将这些棍子分发给带来的那些侍卫,立刻吩咐:“用这个拦。”
话音落下,管家便首当其冲。他将那根长长的木棍横在自己的胸前,而后便是用力往外面推去。
这样做的效果非常显著。
其他侍卫们也跟着这样做,结果那些难民们便是被逼地不得不往后退,退到了台阶下面。
没有办法,他们便不得不放弃了强行闯入的方法。他们重新聚在一起,然而还是喊着那些根本就不押韵的口号。
现在是击退了这些北川的难民们,但是他们总是拦在瑞王府外面,总也不是个事儿。
赵德快步走进书房,把外面北川难民的情况汇报给厉晟舒。说完这些之后,赵德又抬头,眼中闪烁着一抹精光:“王爷,我们一直寻找的那颗珠子也有了下落。”
“在何处?”这一句话,立刻就吸引了厉晟舒的注意力。
“在北川。”
赵德的话音洛下,厉晟舒却是又沉默了。他刚刚还有些激动的神色现如今就已经完全冷淡下去,无比沉静。
这般模样倒是让赵德意外又不意外。
他还是诚恳地劝说道:“王爷,现如今北川的事情已经越闹越大了,而且既然珠子也在北川,王爷出发去北川,就能够一举解决两桩事情。”
“本王知晓。”厉晟舒按了按眉心,说了这样一句话,但是却还是没有说出发去北川的事情。
赵德心沉下来,最后说了一句劝道:“王爷,现在这已经十万火急,根本不能再拖了。”
但是得到的,就只是沉默而已。
厉晟舒手在身侧已经握紧成了拳头,只是那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进了手心里。
他很想行动,但却不能动。
那些人在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动静,只要一发现他出发前往北川了,那卿卿……
厉晟舒目光闪烁,心中已是不忍。现如今,他只要一想到那颗眼珠,就感觉到自己的心都提了起来。
赵德见厉晟舒迟疑,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是害怕这件事影响到孙卿卿,便是一咬牙,狠心下来:“那王爷不能前往,不如就秘密派属下前往北川吧。”
赵德去,应当就不会被那些人监视了。
但谁知道,赵德的提议还是被否决了:“不行。”
“为什么?”赵德实在是忍不住了,急急地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府中现在没有他的探子呢?”厉晟舒淡淡反问,眼瞳却是黑沉无比:“这件事,我们不能有丝毫疏离和大意。”
关系的,可是孙卿卿的性命。
赵德登时觉得无比憋屈。他自然知道厉晟舒是有自己的顾虑,如今该恨便是恨那些绑架了孙卿卿的人,恨那些促成这一些事发生的人!
厉晟舒也觉得有些棘手。
他站起身来,只是神色比起之前已经沉稳了许多,面对这样难的事情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沉吟吩咐:“你先去寻找王妃的下落,至于北川那边的事情,本王自有考虑。”
赵德也只好应了,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