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医医院门口,贺东迟疑了三分钟,他害怕见到张玉洁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现在最需要贺东陪在身边,如此简单,贺东偏偏做不到。如果看到张玉洁痛苦的躺在病床上,贺东会更加伤心难过,甚至会想到不在返回看守所,将张玉洁掳走,两人远走高飞……
但这只是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所为。
贺东走进了医院,加快了步伐来到602病房,走廊的灯亮着,贺东站在门口不敢进去,静静的看着病房内,张玉洁安静的躺在床上,曾经有人说,人睡觉的时候什么样,死了也就什么样。
但这种说法贺东不认同,人一旦死了就没有了思想,没有思想,情绪就不会波动,也就不会流露出悲伤的表情。而张玉洁安静祥和的睡相之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这说明她心里很难过,很伤心,否者睡觉的时候脸上不可能出现悲伤的表情。
另外自从贺东出事,自从发生车祸,张玉洁因为小产无法碰水,她的头发已经黏糊糊的变成一缕一缕的了,张玉洁很爱美,她本是短发,是因为贺东说喜欢长头发的美女,她准备将头发留起来,一年多的时间她头发长十几公分,已经到了肩膀位置,现在一缕一缕的,看上去很憔悴。
贺东的心揪在了一起,这个时候,这些苦难不该让她一个人承受。
可能是关红音为了让自己女儿安静一些,病房是高等专用病房,只有她一个人,贺东轻轻推门,门没有锁,一碰就开。
贺东缓缓走到病床前,他不想离开,不舍得走,只想静静的在多看一会,张玉洁额头有些细汗,脸上表情紧张起来,看样子她在做梦,贺东不敢打扰,他害怕万一将张玉洁吵醒,张玉洁醒来,他不知该如何收场,因为他不能留下,他要离开。
这一走,此生不知还能否见到张玉洁,贺东想给她留个念想,毕竟他曾经深深爱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深深爱着他,两人还有了爱情的结晶!现在一切的美好都化为泡影,贺东想留下一些什么,让张玉洁心里有个寄托。
但他找遍身上所有东西,竟然一无所有,在进入看守所的时候,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拿走了,包括皮带!
一瞬间,贺东感觉异常的悲痛,他竟然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无法留下,强烈的悲痛令贺东眼眶红了,眼泪含在眼眶之中,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他悲痛的原因并不是简单的无法留下什么,而是他要离开,他不得不走,张玉洁是他的最爱,这是在想爱人道别。而且这一走,他不知自己是生是死,根据现在的种种判断,他被判处死刑的可能性很大,贺东出来了,为何还要回看守所?抓紧时间跑路多好啊?
但贺东没有,他知道他跑不掉的,一旦他越狱逃跑,警方会立刻全国通缉,和黄波之间的仇恨已经只能用生死来解决,黄波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找出贺东,其中包括不限于绑架贺东的家人,一旦将家人绑架,贺东就无法不出现,一旦出现,黄波势必弄死他!如果贺东远走高飞,黄波会将怨恨迁怒到贺东家人身上……
贺东心有牵挂,他如果留下来,家人会没事,如果走了,家人可能会受到迫害。
而且,贺东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那就是法院的判罚万一是死缓,对他还是有一线生机的,死缓两年过后,就是无期,花钱找点关系啥的,好好表现一番,有可能是十五年,然后在减刑,也有可能十年左右他就会出来,那时候他才三十六,还不算太老,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最好的打算才是死缓,想到这种可能,贺东心中异常悲痛,张玉洁绝对不会等自己到那个时间,就算她愿意,贺东也不会愿意,最好的年华怎能在等待中消逝?
看到桌子上有张玉洁的手机,贺东将手机打开,病房中的光线不是太暗,拍照的话,虽然模糊,但能够看清面孔,贺东强颜欢笑,凑到张玉洁脸边,按下了快门,将这张大头照留了下来。
曾几何时,张玉洁最喜欢这样跟贺东一起拍照,而贺东对拍照则是有些抵触,这可能和他从事过几年特殊工作有一定关系。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为何不多拍摄一些呢?
手机画面上,贺东面带微笑,但眼窝凹陷,胡子拉碴,一脸颓废,十分消沉。张玉洁紧闭双眼,好像也不怎么高兴。
贺东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忽然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万一是死刑,张玉洁在看见这张照片,岂不是更令他悲痛?还不如将照片删除,就在这时……
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贺东警惕起来,连忙将手机放下,两步走到门口,探头往外一看,是个巡夜的护士,看到这里的门开着,正朝这里走来。
贺东屏住呼吸躲在门后,护士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张玉洁身边,借助这个机会贺东悄无声息的从护士身后绕开了。
出了医院,北风猎猎,好像刀子一样,吹的贺东眼睛睁不开,夜空压的很低,好像有雨雪落下,贺东的眼泪被风吹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坐上尚酷车,贺东看看时间,已经两点四十五分了,不能在耽搁下去,疯狂加速离开。
大概在两点五十五分左右,他把车停在了张家辉交车的地方,钥匙没有拔,他相信张家辉很快就会过来,贺东从护栏跳进看守所,沿着出来的路线走了进去。
等他将自己监室的门重新锁上,脱下狱警衣服时,正好是三点钟,走过去将昏迷的狱警唤醒。
狱警醒来吓了一跳,整个人傻了几秒钟,然后下意识的问:“你……你刚才怎么了?”
贺东一笑,道:“不必紧张,刚才我肚子疼,你一直在照顾我,还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现在我好了,谢谢!”
“你好了?没事?”狱警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贺东这么说,他也只能这样接。
贺东点点头。
狱警连忙穿上警服出去了,来到值班室,另一个民警还在睡觉,这个狱警松了口气,只要他还在就好。
第二天一早,张玉洁在病房里面放声痛哭,哭声将护士吸引过去,询问情况,张玉洁摇头不语,一会又笑了,等护士走了之后,她看着贺东和自己的那张照片,她知道昨晚东东来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