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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被这个小公子的随从给……给……”

吴管事指了指那桃花眼的小贵公子。

他话虽没说完,但叶之南已经示意他不必说了。

这两个少年容貌出众气质卓绝,普通人都能看出他们必然出身富贵之家,而以叶之南混迹官场练就的毒辣眼光看来,二人的出身绝不是“富贵”那么简单。

这样想着,叶之南硬生生将冷脸换成了热面孔,努力平顺了下气息,笑问:“不知二位如此前来,有何指教?”

“寻人。”小公子浑不在意地慢悠悠答着,眼波流转环视屋内,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罗纱身上。

罗纱本就正看着他,此时正对上他的目光,便朝他笑笑,谁知对方却忽然目光转冷,双眼微眯面露不悦。

还没等罗纱反应过来,小公子已下巴微抬折扇遥指,扬声叹道:“能将一个巴掌打出如此雷霆之势的,必定是天地色变、山河动容的栋梁之才!我朝若能得此栋梁,实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敢问妹妹,此等人才何处去寻?”

他这番话无头无脑毫无章法,被问话的罗纱就呆了呆,屋内其他人也呆了呆。

见罗纱没反应,小公子手执折扇遥点着她,侧身看向身旁的少年,痛心疾首地问道:“博文,她那是傻了吗?”

少年想笑,没敢,憋了一口气肃容问罗纱道:“景安在问你这是谁打的。”

“呃?我爹……”

“景安”两字一出来,再想到方才他口中唤着的“博文”,老夫人和叶之南同时意识到了这两个少年是谁,不由得面露喜色。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见二人对罗纱脸上的伤很是耿耿于怀,母子俩不由得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声,心道坏了。

“叶大人是吧?”

穆景安踱到叶之南身边,侧着眼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把叶之南看得手心发湿冷汗直冒了,才以扇击掌,啧啧赞道:“果然好气势!好气魄!一看便是栋梁之才!”

那四个字再次入耳,叶之南的面皮子就抖了抖。

他声音发颤唤了声“世子爷”,穆景安却不理睬他,只朝着罗纱那边招了招手。

罗纱正咬着唇慢吞吞挪着,叶颂青却嫌她太慢,小跑着将她拖了过去。

“你是谁?怎生得这样漂亮?”叶颂青问穆景安道。

穆景安捏了捏他的脸,笑着对程博文道:“你们程家总算出了个有眼光的了。”

他的话让屋内人齐齐色变。

他话中将叶颂青归为“程家”,显然是没将叶家放在眼里。

叶之南想要发怒却被老夫人拉住。

程博文无奈地唤了声“景安”,对叶之南与老夫人淡淡说道:“我这表弟向来爱开玩笑,还望老夫人与叶大人不要介意。”

叶之南还未开口,穆景安已在叹道:“叶大人是栋梁之才,怎会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说着他转向叶之南,灿烂一笑,“您说是吧,叶大人?”

叶之南僵硬地点了点头。

短期内,他是不想再听到“栋梁之才”四字了。

老夫人眼见得差不多了,终于咳了声决定不再装聋作哑,吩咐金钰给穆景安和程博文上茶。

“不必了。”穆景安断然拒绝,指了罗纱与叶颂青说道:“我们先去他俩那儿坐坐就成。”说着用扇骨戳了戳叶颂青道:“你带路。”

☆、30不服不行

叶颂青乐呵呵地当先跑了出去,紧跟在后的是程博文。

穆景安走了两步见罗纱没跟上来,一回头见她正盯着自己瞧还没动弹,就扯了她一把,啧啧叹道:“小时候你就是个傻的,现在看来,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罗纱神色复杂地跟在悠哉的穆景安身后慢慢走着,与无奈地追着叶颂青跑的程博文慢慢拉开了一段距离。

看着穆景安,罗纱不禁想起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她就想着,怎么会有这样夺目的人,只他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人全部的目光。

只是那时他还待老夫人彬彬有礼礼数周全,如今却这样咄咄逼人……想来当年发生在母亲身上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吧。

那些诬蔑,那些勾心斗角,还有,离世……

忆起母亲,罗纱心中黯然。

片刻后,她平复下心神,缓缓靠近穆景安,摸着挂在腰间的小金笔,低声说道:“多谢。”

穆景安侧脸朝她一笑,“谢什么?几句话而已,当不得什么。”

罗纱就也笑笑。

她谢的是当年他的相助之情,谢的是他这些年过去,还能为了母亲而气恼叶家。

他不明白,但她自己知道,那就行了。

回到晴夏院,罗纱才发现叶颂青和程博文已经不见了踪影,刚要问红笺,就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叶颂青欢快的声音。

这笑声如此响亮,如此肆无忌惮,让罗纱听了后也不禁微笑起来。

两人闻声过去,才发现叶颂青正拿着自己新写的几张大字在给程博文看,得了程博文的夸奖后,他便极高兴。

罗纱与穆景安立在门口,屋内人聊得欢快并没瞧见二人。

穆景安四顾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转念想了想,正要开口询问,就听罗纱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臭小子,对着我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高兴啊。前些日子喜欢黏着白大哥,如今又盯上三表哥了。”

方才走着的时候,穆景安已经同她说了,这是罗纱舅父舅母的第三子,程博文。

穆景安便笑:“这哪能比得的?你是女孩子,又是他妹妹,他跟着你只能玩女孩儿玩的东西。”

见罗纱虽不说话,可明显不赞同的样子,穆景安就想到了方才书房中搁着的那些平日里兄妹二人用于学习和玩耍用的东西,思索了片刻后,对她说道:“你随我来。”

他叫住了活蹦乱跳的红蔻,问清了院中柴房的位置后,带着罗纱去到那里。红蔻好奇,便跟着去了。

走到门口,穆景安慢慢扫视了下屋内,视线定格在了一处,大步上前从中抽出一根树枝,仔细瞧瞧好似不太满意,便将它丢了,又换了一枝拿起来。

红蔻见他蹭脏了衣袖和衣衫下摆,便要替他拿,他倒是浑不在意那些个灰尘,阻止了红蔻后坚持亲手挑选。大概换到第七八根树枝后,穆景安才终于露出满意神色。

“你这是干什么?”罗纱不解。

“做东西。”

“做东西?”罗纱上下打量着他那比前世的叶颂青还要纨绔的一副样子,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穆景看出她眼中的怀疑,哼了声,也不多说,直直朝院中走去。

将树枝搁到院里的石桌上,穆景安从鹿皮厚底小软靴里拿出一把匕首。这匕首不过比半尺略长,宽也不过一寸多,柄和鞘都是乌沉沉的颜色,上面丝毫不见花纹和点缀。

罗纱就“咦”了声,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带宝石的。”

她其实是想到了当年他腰间挂着的爱不释手的装饰用小金刀,那小刀很是华丽,镶着许多宝石,只是被穆景安当做答谢送给了穆景霖。

听了她的话,穆景安往外拔匕首的动作顿了下,说道:“嵌宝石的虽华丽,却是当玩物和装饰用的;我这把虽看起来不出彩,却是顶好用的。”

说着他随意一动,树枝便被他削下来一截,穆景安就得意地朝罗纱晃晃明晃晃的刃。眼看着罗纱面露赞叹了,他才三下五除二,将树枝弄成了个“丫”字。

看看四周边角,穆景安觉得还不太满意,又细细地用匕首将那些枝棱慢慢刮圆润些,省得这些边角太尖锐了,容易划伤手。

罗纱盯着他瞧,觉得有些东西,当真是不服不行。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就连削木头的动作,都能优雅贵气成这样的……

穆景安的随从早已赶了过来,是四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律短装打扮,看上去利落精干。

眼见“丫”字比较圆滑顺眼了,穆景安朝其中一个随从招手,说道:“上次让你留着的牛筋给我一根。”

随从掏出东西恭敬交给他后,穆景安便将牛筋穿过一块皮子——这皮子是他方才吩咐红笺准备的,上面特意穿了两个洞,恰好方便牛筋穿过。

弄妥当了,他就将牛筋两端绑在“丫”字顶上两端系牢。

罗纱有些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了,欲言又止,最后决定闭口不言。

叶颂青和程博文在穆景安削去枝桠边角的时候就过来了,程博文似是见过不少回,只淡淡地立在不远处看着。叶颂青却是觉得新奇,盯着穆景安的动作睁大双眼看得极其仔细,生怕漏了一丁半点儿。

穆景安瞅瞅东西瞧着完成得差不多了,一转眼就见叶颂青正两眼发直地看着呢,觉得好笑,拉过他的手将东西放到他手中,说道:“喏,这个给你玩。”

“当真?”叶颂青惊喜道,见穆景安点了头,他欢喜地跳了起来。“这东西,我只见大哥偷偷玩过,三哥和我是不曾摸过的。”

这倒是出乎穆景安的意料了,他倒是没想到叶颂青根本没玩过这个,“为何?”

叶颂青仔细想了想三少爷叶怀墨的话,说道:“祖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该玩这种过于粗俗的东西,而且……而且还会耽误功课!”

穆景安一脸同情地对叶颂青说道:“去,让你三表哥带你去打鸟去。”

程博文深深叹气,“大冷天的,打什么鸟儿啊。”

“打鸟不成,那打花打草总可以啊,实在不行,还能爬树!”穆景安笑道,拍拍程博文的肩,“交给你了,带他玩会儿吧。”

冷静如程博文,听到此话后也不由满脸苦涩,“景安,你明知道我玩儿那些还不如你在行,不如你……”

“谁让你昨日里打赌输了的?今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了,这小子可是你家的。”

原本程博文心中残留的那点儿不甘愿,在听到最后一句后成功地消弭无踪。

“往后可不和你打赌了,你是逢赌必赢。”程博文临离开前,丢下这么句话。

穆景安肆意笑道:“我说过我的运气是极好的,你没机会赢我,偏你不信。”

程博文边跟叶颂青讲解着弹弓的玩法,边朝后挥挥手。

叶颂青欢快地跟着程博文身边,捡了石子儿搁在弹弓上,手一松,弹出去,就算是石子儿没能成功弹出去直直落到地上,他也开心地咯咯直笑。

罗纱见状,就也慢慢地绽开了笑颜。

“他是个男孩子,能跑能跳能爬树能下河,这才对。”他指了叶颂青的背影,说道:“你们叶家这点倒是和程家有些像,竟然不让男孩子玩这个。”

罗纱默了默。

他说的是实话。

晴夏院里的小玩意儿,有棋,各式各样的;有九连环,大的小的中的;有孔明锁七巧板华容道……可是,全都是静坐在屋中就能玩了的。

没一种是要跑着跳着叫着玩得欢快的。

可是很明显,叶颂青偏偏喜欢这种。

穆景安见她出神,拍拍手中残留的碎末,笑了,“若是你不喜欢他这样,那便作罢。我二叔是武将,从小我跟着他到处乱跑,习惯了。不过我可真看不惯这些男孩子跟个小姑娘似的。”

罗纱看看他瘦瘦的小身板和那过于漂亮的面孔,心道这人才是最容易被认为是女孩子的。

可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因为她望着欢快的叶颂青,心中想着,这样也好,男孩子有朝气些,倒也不错。

穆景安看着她神色变幻几次后又恢复了平静,心知她已将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了,就将此事暂且搁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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