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玄玉石的灵力,他听到简应辰晦涩之中流露着情意的话语。
她在山上,跟那个人在一起。
彼此凝视,谈天,甚至身体接触。
他曾经说过,他们成了亲,他就是她的了,在他眼中,并非是他用卑劣的手段得到她,而是认为是他将自己给了她,所以她不能丢弃他,欺骗他,辜负他。同样的,她也对他亲口承诺过,不是么?
然而现在,她到底因为那个男人,背叛他!
从她上山到现在,闷烧在体内的一肚子火气,此际终于翻腾欲破。
恨着、怨着,从未如此愤怒,又好似被尖锐的东西扎着,生生作痛,五脏六腑扭曲成一团。
他表面如常,内心却已翻天覆地。
“阿阴,你还没说,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未吐出的字音被噎在喉咙里,他的唇凶狠狠地凑上来,像是饿极了,扑食撕咬一样,她被迫仰着头,后脑叫他的手固定,粉嫩嫩的嘴唇就这样被占据蹂-躏。
她瞪大眼,发觉那黑邃的瞳眸底闪着幽火,一簇一簇似能烧进她的心,她被他用双臂禁锢般地拥着,像是身处蒸笼,肺里的氧气开始一点一点蒸空掉,渐渐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可他还在吻,好深好深,舌头几乎要探进嗓子眼里,怎么办,她要窒息,要窒息了……
唔……快放手……她、她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开始挣扎,捶他的胸,推他的肩,究竟何时起,他的力气大到超乎自己的想象。
一丝殷血自他唇角淌至颌下,像被咬的严重,兰顾阴终于放开她,苏拾花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滴血,重重喘息着,见他唇角悬挂着一缕血丝,懊悔又难过,她咬疼他了吧,她、她并不想这样的,可是当时,真的真的要窒息死掉了。
“阿阴,疼不疼,你今天怎么了……”想为他拭去,怎料一抬手,被他牢攥掌内,用力一拎,整个人跟着跌入怀中,仰首而视。
“阿阴……”
“跟我走。”他神情平静,更甚无情。
苏拾花闻言一惊,想了想,开口道:“阿阴,师父她受了伤,黑煞帮的人极有可能去而复返,所以现在……我还不能走的,都怪我,这几日忙着在师父身边照料,没有跟你解释清楚,你再忍一忍,好吗?”
他凤眸一眯:“不,你跟我走,现在就走。”
他如此执拗坚持,让苏拾花为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兰顾阴只简短道:“跟不跟我离开?”
苏拾花觉得他简直像个乱闹脾气的小孩子,叹气:“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抓紧手腕,带她朝门口走去。
苏拾花见状,赶紧挣脱开,手抽出来的同时,兰顾阴身体一僵,徐徐转过身。
“我说过了,我现在真的不能走。”
他额角隐现青筋,胸膛高低起伏,瞪着她,许久,许久,勾唇冷笑:“你是真的不能走,还是舍不得走?”
“什么?”她一头雾水。
“你曾跟我说好,来了这里,只要向你师父讲明,咱们就离开过平淡如水的日子去,可、可是……你现在反悔了,你其实是见着他,舍不得走了是不是?”讲到最后,他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不待她答,已经一步一步逼近,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近乎将那小小的人儿融入一片晦色里,“你对他还有情,心里还念着他,是不是?是不是?”
他要疯,箍住她的肩膀摇晃,逼至角落,苏拾花只觉背脊重重一震,撞得她快要头晕目眩:“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他沉着脸,浑身直哆嗦,“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
承认,承什么认?摇头:“我听不懂……”
好,他一次次给她机会,她就是咬牙嘴硬,死活不承认!
她、她让那个人碰,跟那个人暧昧不清,她不知道,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吗?
恨到极致,他低下头,对着她一阵胡乱亲吻,鼻子,耳朵、嘴巴、下颚……
不、不行……他怎么能在这里……
苏拾花感受到他的热度变化,竭尽全力用手推开,彼此凝视,呼呼喘息,这一次,她也是真的急了:“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如果你当真着急,要走,你就自己走好了。”
兰顾阴面庞瞬间一变,像刷上雪,惨白惨白,大脑轰隆隆、轰隆隆的……
她说,要走,他就自己走好了……
自己走……自己走……
她、是要丢弃他了吗?
桌面上杯盏开始颤动,整个房屋也跟着剧烈摇晃,不,不止是房屋,是地震了!
苏拾花惊惶,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就要往外冲,然而他脚下像生了根,死死杵在原地,怎么拽也拽不动。
“快啊,阿阴,快跟我出来……”房梁上开始坠下细碎的木屑,苏拾花急的大叫。
但兰顾阴依旧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受伤太深,接近魂飞魄散。
“苏师妹——”
地震惊动所有人,门外传来四师姐担忧的喊声。
破碎的砖瓦木屑从他们身侧坠落,但苏拾花拼死也不撒手,正欲去点他的穴道,倏然一条黑影破窗,身法敏快无比,她不遑回首,人便昏了过去。
无痕暗叹声,把受了刺激的兰顾阴扛在肩上,然后快如疾风掣电,又跃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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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拾花一睁眼,就听到旁边有人喊她。
“苏师姐,你可算醒啦,之前真是吓坏我了。”守在床边的无邪少女抚抚胸脯,满脸惊喜地道。
苏拾花意识恢复后,慢慢转过脸望去,觉得她有些面熟:“你是……”
少女笑眯眯的,娇声解释:“苏师姐,我叫耿小蝶,是师姐出山后拜入师门的新弟子,所以苏师姐先前并没见过我的。”
“是……耿师妹……”苏拾花闻言,较为缓慢地一颔首,两个人皆是水灵乌瞳,此刻你瞧我,我瞧你,小眼瞪大眼着。
耿小蝶则兴奋道:“苏师姐,上回我被黑煞帮的恶人打伤,幸亏有你出手相救,才让我免去危难,入师门以来,我一直以为二师姐的剑法最为厉害,但没想到原来苏师姐才是最厉害的!苏师姐,以后你也多教教我剑法好不好,我也想变得跟师姐一样那么强大!”
“唔……”苏拾花怔怔然。终于想起,当日那个被打飞的女弟子,原来就是她。
耿小蝶眼睛闪亮,简直把她当成了巾帼英雄来崇拜:“苏师姐,我还听师姐们说,你自从历练回来之后,功力一下子增进不少,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或者窍门呀?”
面对少女充满好奇期盼的提问,苏拾花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像噎了一下吞吐着:“呃……并没有……”坐起身,就觉脑仁阵阵作痛,才发现额头上正缠着绷带。
“啊,小心小心。”耿小蝶暗暗自责,忙扶着她靠在枕垫上,“苏师姐,你昨晚被碎砖磕伤了头,不要乱动呀。”
苏拾花打个激灵,昨夜的事终于如潮水一般纷沓涌至,旋即抓住她的一条胳膊,焦急之下,反而口齿不清:“昨晚……昨晚……”
还好耿小蝶明白她要问什么,不等开口,主动解释:“昨晚地震了,师姐们说,这还是住在玉牙峰上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见地震呢,所有房屋都在摇晃,好吓人的,还好苏师姐你没事,不然真是担心死我啦!”
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着,苏拾花才想到自己额头上的伤,是当时拽着兰顾阴时被坠落的碎石擦伤的,后来,后来她就失去知觉,不省人事,如此一想,更加心惊!
“阿阴呢?阿阴他在哪儿?”昨晚他们吵架,争执,他无缘无故不讲理,她被他惹恼,所以说了一些气话,但此刻苏拾花的脸色白里透灰,很急、很怕。
“阿阴?”耿小蝶怔愣片刻,恍悟,“是指兰公子吗?”
苏拾花狂点头,就怕对方有个闪失。
耿小蝶摇头:“兰公子没有事啊,昨晚我跟四师姐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师姐你一个人躺在地上。”
“什么……”苏拾花大脑放得空白,紧接着又听耿小蝶道:“不过兰公子已经离开玉牙峰了。”
“离……开……”亦如听错般,她咬着颤音一个字一个字迸出,带着稍稍的不确定,尔后耳膜嗡嗡作响仿似炸开,无法置信,“这怎么可能?阿阴他走了?”
耿小蝶唯恐她不相自己,一挺腰,拍着小胸膛道:“是真的,小蝶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骗师姐半个字,是侍奉的小童说的,说今儿个一早推门,发现兰公子的房里已经没人了,他的两位朋友也不在了。”
苏拾花顾不得再问,匆匆穿上鞋子,一推门,便施展轻功提纵术,待赶到后山那间房舍,果然空无一人。
苏拾花立在门口,化成泥塑石像。
阿阴他……真的不在了,两位朋友……应该是指无痕无霜吧,难道他们,一起回竹屋了吗?
耿小蝶从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忍不住赞叹:“苏师姐,你的轻功真好。”稍后瞅她没反应,奇怪地问,“苏师姐,难道你不知道兰公子提前离开了吗?可、可你们是夫妻呀,兰公子离开,你应该知道的才对呀。”
把屋内每个角落看过后,那个人,是的的确确不在了,苏拾花落寞地垂下头:“我……并不知道。”
她神情郁郁,让耿小蝶的心情也如覆阴云,跟着哀伤起来:“苏师姐,你们吵架了吗?”
苏拾花点头。
耿小蝶惊惶失措:“那该怎么办?苏师姐,要不你赶紧去把兰公子追回来吧!”
追回来……苏拾花下意识就往回跑,但几步后刹住步伐……如果追上了,又该怎么办?她执意留下,他执意要走,只怕到时候,又该争吵不休吧?
她攥紧两手,想着一路上有无双与无痕跟随,应该不会有大碍,等师父痊愈后,她再马上赶回竹屋去。
“苏师姐?”耿小蝶跟在她背后。
“不,我……要暂且留下来。”她决心已下。
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矛盾的呀……耿小蝶端详后,颦着眉担忧。
二人走在花园中,没多久,看到程紫鹃从一个拱形石门里跑出来,捂着脸,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二师姐……”苏拾花错愕,对方头也不抬,差一点就撞上她们。
耿小蝶见状也吓了一跳,等程紫鹃抬起头,不禁惊呼:“二师姐,你、你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程紫鹃也没料到会遇见她们,目线从耿小蝶脸上移过,最后死死盯着苏拾花,竟似一柄尖锥,恨不得穿破胸口。
苏拾花被她盯得头皮发麻,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二师姐,你……”
程紫鹃冷笑两声,一言不发地绕过她们离去。
二人云里雾中,面面相觑,耿小蝶小声嗫嚅道:“二师姐性子一向高傲,可能是被咱们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所以不高兴了吧……”
苏拾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待穿过拱形石门,恰好迎面遇上简应辰,简应辰显得一惊:“苏姑娘……”看向耿小蝶,礼貌地示意下。
苏拾花见他外罩披风,背后跟着来前的那四名家仆,一副即将出行的模样:“简公子,你这是……”
简应辰解释:“今日收到飞鸽传书,家父状况不太好,急需我赶回南流山庄一趟。”
苏拾花关切道:“那的确不容耽搁,简公子一路小心。”
简应辰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明,似有一丝脉脉眷恋萦蕴其中:“苏姑娘,你会在紫荆派多停留些时日吗?”
“咦?”她抬首。
简应辰淡笑,声音极轻,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自言自语:“若是有缘……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吧……”
回忆昨晚相处的情景,苏拾花在他面前,略微不自在,但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问:“简公子,你适才可曾遇见二师姐?”
简应辰被她一问,显得有些意外,继而微笑:“嗯,遇见了,她刚刚来为我送行。”
那……二师姐为什么会哭呢,而且还那么狠狠地瞪着她,简直要将她剥皮剔骨一样。
她欲言又止,令简应辰有所察觉,毫不隐瞒道:“就像昨晚说的,有些话还需当面讲清,否则让对方一直误会下去,总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