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祀挑眉道:“话说的没错?母亲还真是信得过她,今天宋老太太带来的那位宋姑娘,闺名是个雯字,我可有说错?”
安宁长公主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闺名?”
给女眷们介绍小姐时,是可以介绍闺名的,但给外男介绍最多介绍一下姓氏和排行,刚才给叶景祀介绍时,只说是宋姑娘。
“京城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这位宋雯姑娘还有一个兄长叫宋仁,吃喝嫖赌无一不通,进京之后就四处宣扬自己有个绝世美貌的妹妹,不止我知道,京城大家公子知道这位宋雯姑娘的多了,哪里还需要宋老太太带着出门应酬,有这样一位好哥哥,想寻妾室的人家马上就去提亲了。”叶景祀凉凉的说着,又道:“对了,这个宋仁还欠了杜大哥九十两银子,勾栏里嫖完没钱给,被龟奴打的时候让杜大哥听到了,嫌他扰了雅性,便替他付了账。我以前不知道是三嫂的族兄,要是知道我就是替他付了。把这样的亲事介绍给我,当我什么人。别说娶之为妻,就是纳为妾我都看不上。母亲竟然还说她的话不错,母亲总不想我娶之为妻,外带这样一个大舅子吧。”
安宁长公主顿时被震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道:“怎么会这样……”
“母亲常年在家里,如何知道外头的事,宋家这房人也是刚进京,凡事不知。这种刚刚进京的人家,根本就没必要考虑,过上一年半载,老底趴透了,再看也不迟。”叶景祀说着。他自觉得已经很给宋老太太面子,若是当着面出来,只怕宋老太太要直接羞死这里。不过这事目前只是在公子哥之间流传,他属于消息十分灵通的,安宁长公主都不知道的事,宋老太太也未必晓的。
安宁长公主惊讶过后也生起气来,道:“还是亲家呢,竟然说这样的亲事。你三嫂也是的,自己的族兄什么样还不知道吗,这样的亲事也敢说。”
“三嫂未必晓的。”叶景祀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母亲是该跟三嫂说一声,我的亲事也好,房中的事也好,我自己都有主意,不需要旁人来操心,更不用宋老太太来操心。她要是吃饱没事干,大可以去管自己的儿孙。”
“嗯。”安宁长公主闷闷地应了一声。
母子俩只顾正房里说话,殊不知被窗外宋氏听了全部。本来宋氏是去送人的,但她有孕在身,宋老太太体谅她,送到院门口就让她回来。宋氏坐了这么久也觉得累,本想辞了安宁长公主就回屋休息,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席话。
进屋肯定不合适,宋氏轻轻叹口气,转身回去。
☆、139
六月初叶家的喜事来了,叶二太太做主给叶景伍定下金家姑娘,按叶二太太的意思,现在定亲,明年开春娶进门。没想到按八字查迎亲日子,今年年底就有极好的日子。双方都是庶出,两家都是成亲完事的态度,便干脆直接敲定就年底成亲。
叶家是娶媳妇,格外忙碌一些,二房的房舍不算宽余,展太太也没有走的意思。叶二太太和杨婉真对展太太的脸皮厚度也算是服了,冲着展飞和宫里的展贤妃,叶二太太也就随她去了。
把丁姨娘原本住过的佛堂推倒重建,知道金氏闺名中有个月字,便取为望月斋,不但把夹道占了,清音阁的西厢房也拆掉,一半面积都归了望月斋。三正两耳前后抱厦,左右各三间厢房,虽然跟杨婉真住的大院差些,但娶庶子媳妇足够用。
前后两个月的工期,望月斋的土木工程刚刚完成,宫中又有好消息传出来。展贤妃生子,母子平安,国公府上下都震了一下,连叶景祀都说,这真是祖坟上冒青烟,运气无敌好。
四妃位己满,展贤妃的位次未进,但赏赐就多了。单是给展家的,田庄,店铺,得知展家还没在京城买起宅子,特意赏了一处三进院落。如此欢喜之时,展太太也有些小小失落,自从得知展贤妃有孕,展太太就期待着进宫,结果根本就没传召她。
展贤妃产子之后,她作为继母本该进宫道喜,仍然没有传唤。她还悄悄问了送赏的太监。太监只是笑,这种问题还能问出口,那就怪不得展贤妃不召她进宫,实在是智商太低。
不过展太太仍然没有搬走,展太太这回倒是想搬了,有个皇子当外孙,住的又是皇帝赏的宅子,那肯定会风光无限,展飞却说要送她回直隶。理由是现成的,他九月要出门游学,这一走又是大半年,年关都未必能回来。
永昌皇帝赏赐的宅子,好不好,但后头需要翻修之处还有许多。要是正式开宅建府,展太太也要入住,那后宅就要好好收拾。什么都没收拾的宅子,如何能招呼众家太太小姐。
这样的大工程展太太肯定忙不完,交给别人做又实在不放心,这次游学十分重要,展飞是一定要去的。新宅子不能住,展太太不想住国公府,那就只要回直隶,其实展飞更倾向与回直隶,那里是展家老家,出了这样的大喜事,要衣锦还乡。
展太太此时只是想着京城的风光,哪里愿意一个人孤单回去,失声哭诉着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我话呢,想想当初我们娘俩上京时多苦,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你就变成这样!!”
展飞轻轻叹口气,有时候他也很想问展太太,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变成这样,只是淡然道:“此事我主意已定,新宅等我娶亲之时再开封建府,此时用不着,母亲要么仍然借住国公府,要么就回直隶去。”
开宅建府之后,展太太就是家里主事妇人,就凭她那样,不管是主事还是应酬都是远远不够。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万一展太太脑子抽了再答应一门亲事,改口拒绝就很不容易。回直隶可以避开京城的权贵们,暂住国公府,用的是展太太多病,无力应酬为由,上门的少了,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至少展太太能少丢许多人。
展太太听得大哭不止,伸手去拉展飞的衣袖,拍打着展飞,哭泣道:“以前你说买不起宅子,现在皇上赏了宅子,你还是这么说。我是你亲娘,你就这么般的嫌弃吗,我养你有什么用,生你下来又有什么用!”
展飞只觉得十分不耐烦,以前面对展太太这样哭诉时,他总有几分心虚。总听展太太如此说,他虽然没有反驳过,但听说了就觉得不耐烦,此时只是淡然的拂开展太太的手,道:“老师寻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母亲。”
说完展飞就走,展太太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展飞,心中也十分挂念他。没想到几句之后展飞拂袖要走,下意识的就去拉住他,道:“老师就是这样教你吗,如此待你亲娘!”
展飞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展太太的目光却是寒如冰霜,一句一道道:“母亲生我养我,我自然会竭力供养,现在这些就是我能做到的。母亲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大可以去官府告我不孝,夺功名也好,要我性命也好,即使把我挫骨扬灰,我都无话可说。”
任由展太太胡来,他这辈子肯定要活成一个笑话,真不如早死早超生,如指望下辈子投个好胎。
展太太听得又是一呆,吓得哭都不会了,只是直着看着展飞,这一刻就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儿子跟她已经离心。她一生的希望都在儿子身上,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他好,年龄小不能懂就算了,为什么说这么伤人心的话……
“母亲休息,我先走了。”展飞恭敬的说着,也不理会展太太的神情如何,径自走了。
展太太失神站了一会,好一会才捂脸哭了起来。
展太太如此哭了一个中午,连饭都没吃,中午休息时消息很快传到前头叶二太太那里。倒不是叶二太太天天找人盯着展太太,就在自己屋后住着,用的又是自己的人,翻不出事来,只是今天展飞来了,母子俩闹成这样,婆子估摸着这也算是个事,便过来回话。
杨婉真也在,叶景伍娶亲之事她肯定要张罗,听婆子说完忍不住叹口气。不知道是为展飞,还是为展太太,这样的儿子,这样蠢的妈,真心杯具。
“不要多嘴,更不要乱说闲话,小心侍候就是了。”叶二太太挥手吩咐着,展太太也是个能人,能把儿子逼成这样,换一个软点的,只怕展飞得上吊了。
忙忙碌碌之中望月斋终于在九月中旬全部完成,金家陪嫁中家具很少,二房装备全套家活,全部都是上等家具,不比叶二太太自己使的差。收拾完工之日,叶老太太带着姑娘们也过去看了,叶老太太对叶二太太从来都满意,此时更不会例外,满口夸赞。
叶景尔和叶景伍同样是庶出,但没有嫡子的情况,庶长子的位置就高了,将来二房是要靠他顶起门户。他的房舍比弟弟们好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金家差媒婆来了好些趟,谈嫁妆和聘礼的事,我本想着下三千银子的聘,后来定下是两千两,这也是金家的意思。”叶二太太笑着说,金家只给庶女出二千嫁妆,也就要求叶家出二千聘礼,金太太亲自过来说,只说太多了。
叶老太太听得点头赞道:“应该的,金家太太果然是知书达理的。”
聘礼与嫁妆相当是婚配的基本要求,像金家这种,我拿不出这么多嫁妆,就要求男主减聘礼,这是常事。当然女方扣下聘礼,一分嫁妆不给卖女儿的人家也不少。也有男方希望女方多给陪嫁,提高下聘数目,女方要减聘,双方协商不妥,致使亲事告吹的也不在少数。
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必然会要求两家出的数目相当。这样双方都有脸面,不管哪方想在这方面占便宜,那都不是真心结亲。
叶老太太厅里看着,姑娘们却是进到里间。虽然家具收拾妥当,但铺陈账幔之类的都没有,显得空荡荡的,叶芙看了一圈就看着叶薇笑着道:“庶出也就是这种边边角角的房子可以住,说来也是二太太宽厚,认真着人装裱了,要是随便收拾了,谁还能说她的不是。”
叶茜和叶荞只当没听到,叶薇轻 了下唇,却是低头不语。她虽然看叶芙真心不爽,但这话她也不能反驳,同样都是庶出,看看叶景尔住的屋子,再看看这望月斋,就是推倒重建,装修的再好,确实是边角的房舍。
叶芙看叶薇这样,心中更为得意,嘲笑着道:“不过大姑娘不用担心,老太爷说一定要把你远嫁,随便找个小地主夫婿,家境穷的都没庶出。”
叶薇听得涨红了脸,硬是强忍着,一言不发,一个眼神都没给叶芙。叶茜则拉着叶荞出来了。虽说叶芙也蹦跶不了几天,如此的乱咬真该被教训,倒是叶薇可能是上回的事受的教训够大,又有远嫁的压力在。以后要把毛病都给了,只怕还有前程可言。
叶薇和叶芙也一前一后出来了,叶老太太看了一圈,只觉得十分满意,正说要走时。叶景伍进来,这回收拾翻修房子,装修之类的叶二太太都让叶景伍经手,二房实在没有可用的男人,再者叶景伍自己的房子,肯定自己经心。
十五岁的叶景伍身量并不算高,脸上还有婴儿肥,还未长开,他跟叶薇是双胞胎,自小兄妹俩就有几分相似,此时叶景伍的男子气息还不明显,兄妹仍然十分相似。
“娶了媳妇也就是大人了,以后更要懂事。”叶老太太笑着叮嘱几句。
叶景伍连声答应着,叶二太太也顺口赞了他几句。叶景伍七岁之后就搬到外书房跟着叶二老爷,惹祸也好,哪里不好也好,都跟她关系不大。现在给他把媳妇娶了,好歹更是随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