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君臣偷偷乐,契丹君臣从上到下一片阴云密布。输得太惨了。
在萧孝友与萧惠提议下,契丹派使者前来宋朝,想隐瞒是隐不住的,直接说朕以仁爱苍生为念,故中元昊奸小诡计。不是战略性失误,而是他爱护西夏百姓,所以耽搁在沙漠上,让元昊找到战机。损失惨重,五万兵士先后牺牲。若真是死五万人也不算惨重了,究竟有多少,宋朝关起门来偷偷乐,不过问,西夏打扫战场,心中清楚,但也不敢说,契丹更清楚,他们不张扬,再次成了一个谜团。但据郭逵的反应,此战契丹最少折损了一半兵马。
十万人,还算客气的说法,实际远远不止,有可能接近十三四万军马。
然后逼宋朝与西夏撕毁和约。
色厉内荏。
宋朝不撕毁,契丹又怎么着?
反是心虚的表现。
宋朝也不值得与契丹较真,采取郑朗的进谏,闻声发财,派包拯前去契丹出使,带了大量礼物,得安慰这个受伤的小兄弟。国书里又说,三国和平,对百姓有利,务必挂念百姓幸福,少开战端。还是象原来那样软软的。
但这一招很管用,契丹再大的力气,往棉花上打,也无力可使。
不用答复,直接用此推辞。
辽兴宗实际内心很仓惶,能对比的,宋朝与西夏交战,互有胜败,虽多在己境决战,天时地利人和利于宋朝,但胜多败少,数次大捷。自己却大败而归。难道契丹军队还不及宋朝?
刘六符进了一谏,说:“陛下,勿用担心,宋军虽多捷,但是捷在一人手中,与其他人无关。陛下幸得回来。也与一人有关,而不是宋朝善心。若是此人是契丹大臣,那是契丹臣子救陛下归,则与宋朝无关。”
辽兴宗一听大喜。说:“刘卿,言之有理,可此时朕害怕宋朝骄大,不肯放此人来使,那么徒劳枉然。”
以前还能用出兵恫吓宋朝,如今成么?不但郑朗会不会出使,不敢恫吓。就连那新增的二十万收得也很心虚。
“陛下,勿用担心,宋朝有忠君的大臣,可多是懦弱之辈,陛下只要语言强硬,宋朝君臣必不敢与我朝开启战端,将此人交出。”
辽兴宗听从刘六符谏议,不过还有些心虚。原先西夏人将宋军战俘抓捕后多放在后套,以防逃回宋朝,萧惠出兵后套。多掳获了大批百姓,这部分战俘择了出来,让包拯带回宋朝,再次借贺元旦节机会派使,请求郑朗应约出使契丹。
……
这是避免不了的。
郑朗则在郑州开始倒贾。
此人担任首相,自己出使契丹会有很大的后患。
先是接到范仲淹一封信,关于尹洙的事。尹洙贬到晋州,仍是一方知州,还是上州的知州,董士廉不甘心。又用贪污公用钱弹劾尹洙。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那来的那么多公用钱可贪污。要么用挪用罪来处罚,但这时代有挪用罪么?
此时贾昌朝为首相,于是一份莫明其妙的弹劾居然当真。在贾昌朝的操办下,赵祯下诏派御史刘湜前去审讯。刘湜与尹洙一样,出身寒微。甚至不如,其母改嫁给一个营卒,登第后身穿袍服,手持牙笏于乡里迎接母亲,乡人叹服,成就一段儿不嫌母丑的佳话。但其人嗜酒,持法过宽,为其缺点。应当与尹洙属于同病相怜的一类人。
因此这件案子办得很公正。
公用钱有两处,一是保卫渭州,那时形势很危险,多账目不明,是拘于情势,无罪。另一处略有过,他手下的一名将领孙用补任边塞将官,家中贫寒,借了高利贷做路费上任,其人清廉,没有余钱偿还高利贷,越滚越多。尹洙也没有多少钱,爱惜此人是一个有用的人才,担心他犯法贪墨,于是借用公费将这一笔债务偿还。
结果看谁去判断,到了贾昌朝嘴中,事情演变,不管事出什么原因,这是树私恩,挪公用钱。降为崇信节度副使,再贬为筠州酒税监官。尹洙遭此打击,心中愤怨,生起重病,可是朝廷有制,作为官员无论升贬,必须在一定日期内赴任。尹洙只好顺着去筠州的道路,一路治病一边赴任。路过河南,本来没有什么节余,更加穷困潦倒。
范仲淹听闻后写了一封信,对郑朗说,他曾是你的部下,你管不管,不管,我向朝廷上奏,将他接到邓州前来养病。
郑朗接到信后,先派人将尹洙接来。
这小子很蛋疼的,不过终是国家良臣,这样的下场,郑朗也不忍心看到。又请良医替尹洙看病。然后写了一篇奏折,说了尹洙的状况,都病到如此,为官清廉,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了,让他如何赴任。
欧阳修的事不去辨护,十有**是真的。但尹洙的事好辨。
又说道尹洙公用钱一案,若查,请先处罚臣,臣在泾原路枉用公用钱不是几千贯,几万贯,而是几百万贯。
再说尹洙保卫渭州,为国家立下大功,若没有尹洙在渭州的牵制,如何取得定川寨大捷?朝廷这样做,未免让人齿寒。这还是祖宗家法,善待士大夫?
又,祖宗家法,善待士大夫,于是不杀士大夫,不刑问士大夫。不是重罪,然如今屡屡有士大夫因为政见不合,被人挪用罪名,对质公堂,重重羞侮。难道陛下连祖宗三条最基本的家法也要改变?
又,闻听吴育与贾昌朝在朝堂争执,先是议者请覃恩百官,如今国家太平,群臣并无大功,为何陛下建此议?是谓陛下树恩,还是为某人树恩。
直指贾昌朝。
这是贾昌朝利用朝廷财帛名爵收买人心。
其实吴育争执后,赵祯已对贾昌朝说过:“外面的人怨恨执政,宜防喧哗。”
你们不要做得太过份。
又,陛下派中使察视山东盗贼,还奏盗不足虑,而兖州杜衍,郓州富弼,山东尤尊爱之,此为可忧。闻听陛下欲因此而迁二人于淮南,幸得吴育进谏,议论才趋于平息。
然臣不知,为何有此议。地方官吏勤政爱民,乃是良吏表现,岂因爱民而有罪乎?自古以来可有此事?或者杜富二人乃有不测之心。二人乃是文臣,仅掌管一州之地,有何能力有不测之心?
是否文武百官自此以后,为图逃避佞语,刻意不去勤政爱民,让民拥戴?
如此,问题那就大条了。
这篇进谏是扳不倒贾昌朝的,但可以树立一面大旗,让更多的人找贾昌朝麻烦,贾昌朝自顾不暇,自己出使契丹也就变得安全。
书上,赵祯很头痛。眼下他还是要维护贾昌朝地位的。于是两边兼顾,改判尹洙为郑州通判。尹洙惭愧地说:“谢过行知。”
“师鲁兄,你本不该沦落到这地步,也勿用谢我。但我还是想说一句话,你有功劳,刘沪也有功劳,虽他有私心,然被你几乎拷打致死,过否?为了一个小小的水洛城,无数大臣争执纷纷,以致许多臣工产生分裂。今董士廉为报昔日之仇,诬陷于你,使你遭受公堂之侮。我又为你出头,得罪贾昌朝,他日贾昌朝必然会对付我。又会产生新的分裂,值得吗?”
尹洙低头不言。
郑朗没有多说,虽将他接来,请良医诊治,可这小子元气大伤,也没有多久好活。气量小,一气,便容易出事。不仅他,还有后来的狄青。说道:“师鲁,赴任去吧。”
他还有事务要安排,应赵祯所请,中庸要修,可境遇不同,思想也不同,几乎将这本书来了一个大手术,拖了很久,不能修完。另外也要准备契丹一行的安排。这才是主要的。
元旦渐渐来临,京城终于出现一件新事物,报纸。
用太学名义办的,讲时政,还有一些经义诗词方面的探讨,学术性气氛十分浓厚,不是日刊,而是旬刊,一月刊登三份,价格不算太便宜,十文钱一张,主要成本还是高,无论纸张成本或是印刷成本。
同时它创造了许多历史,正式的稿费,只要文章被录用,给予一些奖励,其实便是稿酬。还有广告,开始是各个富商凑热闹,巴结朝廷所为,然报纸发行后,引起人们好奇,居然真的拉动生意,有人主动要求付钱刊登广告。不过离郑朗要求还很远,官方气氛浓厚,学术性气氛浓厚,便失去了趣味性。但这个从无到有,得一步步来的,不用急。
结果也很好,因为新奇,买的人多,发行量颇为可观,再加上广告的钱,居然成了太学一笔小小的收入。为此,宋庠颇为得意,刻意寄了一份报纸给他的好朋友叶清臣。
其实最大的变革还是在郑家庄。
郑朗时间不多,但将他所学的知识,一股脑教给时恒,先让他学会理解,如何实用,看时恒的发挥。几百代人的差异,看宋人如何理解这些学问,如何将这些学问运用到实用当中。
他看着时恒,忽然想到一个比喻,此时时恒就象武侠里所说的,已有了一身内力,却不会任何招式。还没有到让他学招式的时候。
落了一场雪,鞭炮声多了起来。
元旦节便到了。
看着外面翻飞的雪花,崔娴担忧地说:“官人,妾听闻契丹使者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