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到了八月底,即便是杭州,也能感到秋天到来时带来的那种寒肃之气。
树叶不再绿得发碧,一层层将翠色脱去,风一吹,依然在婆娑起舞,依然蓊葱,但多了一份沧桑之色。
郑家,崔娴正在剥馄饨(湖菱的一种,嫩者为沙角,老者为馄饨,还有一种水煮包子也叫馄饨,与后世馄饨皆有所不同)给女儿吃。忽然门房进来禀报:“那个吴家小娘子来了,要见几位娘子。”
崔娴秀美的脸上出现不悦之色,迟疑了很久,才说道:“让她进来。”
对这个少女,崔娴很是不满,因为郑家久没有得后,作为主妇,崔娴同样很着急。聪明的人也多了一份疑心,害怕别人说她专宠。不能对外人说,我没有霸占丈夫,可外人会有什么看法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是自己的错也是自己的错。于是想替丈夫再挑选一两个贤惠有才干的女子,看中了四人,秦凤娘、安八娘,还有那个宜娘以及这个吴小娘。
秦凤娘因为牵扯到江钧之子,不可能了。可这个宜娘与吴小娘,全部让她看走了眼。倒是丈夫眼睛雪亮,才避免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吴小娘走进来,伏地跪下。
“你起来,”崔娴淡淡说道。不悦放在心中,脸上表情无喜无忧,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
吴小娘怯怯的站起来。
但是女人,总会有小心性,崔娴只是在替女儿剥菱角米喂着她吃,就当吴小娘是一个空气,也说明了她心中的怨愤之气。
吴小娘怯怯的不敢说话。
杏儿与环儿从外面走进来,看了客厅中怪异的场景,问:“吴小娘子,你怎么来了?”
“我,我……”
“你想说就说!”环儿直接了当地说。
“环儿,不要吓着她。”江杏儿心软,倒不是很恨吴小娘,相反,认为吴小娘很可怜。然后悄声对崔娴说了一句。
崔娴惊喜地问:“是真的,是假的?”
江杏儿重重点头。
“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怕错了,”江杏儿嚅嚅地说。前段时间江杏儿身体略有不适,崔娴怀过一胎,什么身体反应杏儿也看到过,但疑心自己猜错了,现在全家上下为郑家的后代在犯愁,除丈夫没心没肺,那一个不在担心?于是偷偷带着环儿出去看了一下大夫,这才确定有喜。
“这太好了。”崔娴高兴地说,不一定是男孩子,也不一定能平安生出来,可有总比没有的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崔娴说话语气也柔和许多,问:“吴小娘子,你来有何事?”
“我,我,是母亲让我来的,说我向知府发过誓言,服侍知府,就要留下来侍候知府。”
“你就来了?”
“我不敢有这想法,”吴小娘急切的辨解,郑家这个门坎不大好进的,自己也没有脸再呆在郑家。
“对你母亲说,她的心意我们领了,安心地去岭南,虽然岭南天气酷热,也不是人间地狱,当年寇准与丁谓二人老年之时全部流放到岭南,在岭南活得好好的,也没有被岭南的环境打倒。官人还说过,岭南有江有河,天气热,适宜种植,但一直没有得很好的开发,否则又是一个江浙。你们全家去,如果你父亲这一次安下心,做出一些政绩,朝廷也能看到,那时就会被重新召回。”
“喏。不过我发下的誓言永远遵守承诺,”吴小娘说道,美丽的一对大眼睛中闪过一丝坚定。
“没有人怪你,更没有人要求你遵守诺言,你青春年少,美丽动人,不要耽搁了大好年华,以你的相貌与才艺,能找一个好夫君。况且朝廷处罚也仅是贬,没有其他,你还是官宦子女。”崔娴听到好消息,心情好,也不怪不气,平和地说。
没有当真,将吴小娘打发走。
吴小娘仅是在平静的湖泊里投下的一块石子,自从她带着不纯净的心情进入郑家,无论崔娴怎么赏识她的相貌资质,也只能成为过往云烟,况且丈夫也不想再纳妾。
杏儿的有喜,却让郑家上下充满了喜气。
特别是在这时候。
郑朗对付佛教中一些不好的弟子,别人不会这样想,佛教又讲因果报应,郑家久久无子,也会让人用来做文章。偏偏这时,郑家传来喜讯,会狠狠的抽一些人的大耳光子。
这些,郑朗在竹舍,崔娴吩咐人严格的隐瞒着。
到了最关健的时候,不但做了一些布置,那是为了得胜加分的,最终还要丈夫对佛经了解。
这件事很艰难,佛经上说看了传了,会有什么什么好功德,好功德不知道,但崔娴也因为丈夫看了一下各种佛经。结果头晕脑胀。
慢慢看还好些,可想短时间将这大量枯涩的佛经看下去,并且记住,还要融会贯通,换谁来都吃不消。丈夫读书虽博,终是儒家子弟。甚至这比科考还难。
在这当口,崔娴不想郑朗为任何事分心,特别是这种大喜或大悲的事。
杏儿怀孕,对郑家而言是一件大事,也是好消息。
接下来的一件事,让崔娴无从判断。
两天后郑家又来了一个客人,江二郎。
崔娴与环儿对江二郎不熟悉,但江杏儿与四儿对江二郎很熟悉,听到门房禀报,四儿忐忑不安地说:“大娘子,官人对他们好。”
在家中杏儿最大,不过崔娴是正妻,因此大娘子是崔娴。
“傻丫头,你不要小心眼,我知道了,”崔娴淡淡地说。对丈夫这几个好兄弟,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如雷贯耳,父亲反对,她同样不是很喜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什么要与这几个无赖之徒交往。后来几人品性稍稍改正,加上没有直接的交往,崔娴也就忽视此事,没有去思考。但丈夫偶尔也在与他们保持通信,书信上语气很温和,能看出丈夫的感情。这份所谓的友情丈夫没有放下的,崔娴还是不喜,但嫁鸡随鸡,无奈罢了。
让江二郎进来。
崔娴问道:“为什么你现在才来?秀州那两封信是不是你托人仿写的?”
“大娘子。”
“二哥子,官人视你们为好友,称喟弟媳即可。”
“大……弟媳,”江二郎有些侷促不安,昔日兄弟八人是好友,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可物是人非,如今地位悬殊天壤之别,自己七人已经高攀不上。
崔娴看出他的心情,平和的说:“你们与官人是好友,应知道官人的脾气,不要说你们之间的友情,没有这份友情,他也不会向任何人摆知府的架子。坐吧。”
“是,”江二朗还是小心答道。不但是知府,这是二十来岁的知府,未来郑朗底限在哪里,谁也无法预料。
杏儿卟哧乐了,说道:“江二郎,让你坐,你就坐吧。”
“喏,见过江娘子,几年不见,你如今更漂亮,”忽然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道:“该死。”
是郑朗的妾,漂亮不漂亮,不能说,不然轻佻。
“又生份了,官人只是在南方为官,离郑州得远,否则你们也能经常见面,坐吧。环儿,给江二郎沏茶。”崔娴说道。
喝了一口茶,江二郎这才将正事说出来。
这件事如郑朗所料,不是江二郎做的。但江二朗是确实到过秀州,他年龄渐长,家中有些产业,不但在郑州,在其他地方也有一些产业。这个,少年时懵懂无知,他没有对郑朗说,也不知道家中的情况,郑朗更不会去问。以后郑朗下了江南,信中也没有提。
江父为了磨砺他,让他来到扬州,非是秀州,在此江家有一个店铺。江二郎来到扬州后,说店铺不仅是店铺,店铺后还有一个作坊,事务繁忙,于是没有来杭州看望郑朗。他内心处还有一个原因,让他迟疑未来,两者的距离让他感到有些怯懦。毕竟已经长大成人,不象少年无知时。然而因为一桩业务,几月前去了秀州。
在秀州时,他才想到要到杭州来。不过扬州店里出了一桩事,江二郎又回去了。后来接连不断的事情出来,查盐罢盐,然后海捕文书就下到扬州。至于什么原因,江二郎也不知道,还是扬州一位世交长辈提交通知了他,于是躲了起来,没有被抓住。直到后来,接到家中转给他的郑朗书信,江二郎这才悄悄来到杭州。
但这一耽搁,路途遥远,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你不能骗我。”
“大娘子,骗你不得好死。”
崔娴沉思了一下,怕郑朗分心,还是没有对郑朗说,不过派人通知了富弼。
富弼尽了一份朋友之力,与江二郎交谈一番,是不是江二郎指使人做的,一是对方的人证,二是己方的人证。对方人证在秀州,难以说清楚。况且即便有人想陷害江二郎,都能仿郑朗笔迹仿得唯妙唯肖,江二郎还在秀州出现,许多人也知道这件事,那么找的人大约很相像。人是早迟要交到秀州的,但现在交到秀州定案对江二郎不是很有利。
询问了江二郎那段时间与什么人相处,这个容易找,什么时候回扬州,又与谁在一起,这是扬州,离秀州还有很远呢,不可能人今天在扬州,明天就在秀州,后来又去了扬州,即便骑马也没有那么快。这样就能撇清嫌疑。
至于卫知州能不能结案,与富弼无关。
交谈后,便派人前去扬州将相关的证人带来。
到这时候江二郎才明白事情经过,也长松一口气,这段时间风声紧,不但在到处抓他,连扬州那间店铺也暂时查封了。到了郑朗的地头,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就问崔娴,来到杭州,总要看一看郑朗的。
崔娴没有让他去。
江二郎在杭州闲得无聊,到处闲逛,但仅过两天,卫知州派了衙役过来抓人,不知道他从那个渠道这么快得到消息的。富弼虽很是不悦,至少按照规矩,你到杭州来抓人,要通知杭州府一声,可因为江二郎与郑朗的关系,不大好说,眼睁睁地看着江二郎被衙役带来。
对佛经,富弼也说不清楚,要不要通知郑朗出面,会不会分郑朗的心,富弼也说不清楚,只能派人通知崔娴。
崔娴对丈夫这个好兄弟更加反感。
毕竟还在抓捕中,为什么到处溜达?自讨的苦吃。好好的呆在郑家,就是卫知州派人抓江二郎,还有一个缓冲时间,甚至未必敢进自家来强行抓人。但这是丈夫的好兄弟,不顾嫌疑,来到富家,问富弼怎么办?
富弼道:“不要紧,我已经派人带人证过来,没有充足的证据,事牵大案,卫知州也不敢严刑逼供。我刚刚也找到嵇转运使与马转运使,让他们对此案关注一下。要不要通知郑知府?”
“不用通知,这时候他来抓人,是有意想分官人的心。”崔娴道。
富弼想了想,默然。
就是江二郎做下的案子,也不能将郑朗怎么样。除非那两张便条真是郑朗写的。但会恶心到郑朗。对郑朗的七个好兄弟,富弼与崔娴看法一样,少碰为妙。不过他也听到郑朗与这七人的感情,然后又想了一下,说道:“江二郎大约是无心牵连进去。那两个放跑的犯人才是关健所在,因为突然被抓了起来,有的人苦于无奈救之,又听到江二郎来到秀州的事,让人找到郑行知的字迹拓本,临摹了两封信。卫知州没有放人,石守道粗心大意……”
叹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卫知州有结案之职,但失职是石介,凭此点,他好不容易此次两浙积攒的一些功绩也成了东去流水。
至于是什么人,卫知州没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能力也不好查,比如张大亮为什么要杀人灭口,随着他自杀,也不知道所杀的人犯当中,那一个人才是张大亮灭口的人。
那两个人犯钟全与何秀,大约此时也被杀人灭口。
但富弼也不想继续查下去,牵连的人多,到了结的时候。
顿了顿说道:“崔娘子,你放心吧,要不了多久,我提的人证过来,让他们到秀州做证,江二郎就能释放。”
崔娴回去,可这件事是偶然发生的,还是一个陷阱,崔娴不知道,也容不得她考虑,重阳眼看就要到来。
……施从光说道:“那边都准备好了。”
说完后眼睛有些惊奇。
“勿要保守这个秘密。”郑朗说道。
“我已经吩咐过。”
“外面现在有什么动态?”郑朗为了读佛经,几乎处于苦修状态。也不一定非要在竹舍读佛经,在自家府上同样可以读。可效果不同,不管怎么说,要先声夺人,佛教有许多戒律,不用大声喊沐浴戒斋,最少得做一个样子。所以这段时间闭门竹舍,连家中的几个女人都不让她们过来。对外面的事,郑朗也没有多过问,如崔娴所想,会分心的。但崔娴想得严重了。
施从光支吾了一下,最终没敢说。
这次辨佛会轰动一时,连太平州那么远的地方,都有士子赶过来。幸好郑朗说的有些晚,不然来的人更多。郑朗将杭州诸寺和尚逼上了架子,自己同样也被逼上了架子,谁输了谁就会被火烤。施从光迟疑一下道:“也没有其他的事,要么有几个件小事,朝廷下旨,调富弼回京,但新通判下来,最少还有一个月时光,不会影响此次辨佛。”
“让富弼回去?”
“是。”
郑朗没有象崔娴那样胡思乱想,正常的人事调动,宋朝的制度也使官场上人事任命象走马灯一样。坏处就是不能贯彻一个很好的执政政策。然而益处也有之,即便有不好的官员危害不会大,频繁的人事调动也让官员不能专权。
但是富弼离开,将会使自己少了一个重要的帮手。于是问:“新通判叫什么名字?”
“叫李颜。”
郑朗茫然,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官员名字。
“原来是三司使一名官吏。”
郑朗额首,还是为了平安监才来的。要打仗了,朝廷许多人也意识到财政成了国家头等的大事。
又问:“还有呢?”
“也就是一些禅师找到富通判,还有两位转运使,想通过他们向你说情,辨佛会不举行了,他们会协助知府你挪出寺田,还有一些寺院甚至默许杭州府将他们圈垦的田收回。”
“有那么容易吗?”
郑朗的话可能会有两层意思,第一个郑朗不甘心,为这次辨佛会,郑朗吃了许多苦头,寺院骑虎难下,郑朗也骑虎难下。只有在重阳一辨胜负。另外即便有许多寺院配合,还有不知死活的寺院不肯让步。时间也来不及观察,给他们劝说。只有郑朗一让,以后也就让了下去。
但施从光还不知道郑朗真正的想法,郑朗这次辨佛会是谁也阻止不了的,杭州事小,全国事大,大规模的改良不可能了,可以进行一些小规模的调整,使国家变得更健康。那么与西夏人交战,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后来赵祯与西夏的议和,有赵祯的想法,在短短几十年内,似乎赵祯还是做很漂亮。不过长远来说,西夏人对宋朝危害很大,与契丹形成双面掣肘。不要说收复幽云十六州,西夏不灭,宋朝就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这一点他与韩琦想法一样,是坚定的主战派。
自己赢了,别人不说,以韩琦把握时机的能力,从利州回京后,一定会与一些士大夫们联手,对寺院重新制定一些政策。
施从光不知道郑朗的想法,因此不敢回答。
郑朗又说道:“你替我准备一艘船,还有那个也要准备了。”
“喏。”
施从光离开,王安石也有些兴奋,问:“大夫,那个真的成功了?”
“好好读书,记住,这终是歪门邪道,不能学的。”
“大夫,也不能这么说,兵法云奇正相辅,正过于呆板,奇过于危险,正中有奇,奇中有正,才是兵者之道。虽然兵家不是主流,然而诸子百家也有许多共通之处。这是以奇辅正之术。”
“算你说得有理,可正才是王道,奇只能辅之,而不是正辅之奇。”
“是。”
“读书吧,也许明后年朝廷又要科举,你不能分心。”
“是。”
九月初七,武林山通向灵隐道的山道前的一片空地上来了一群衙役。
他们手中各自拿着工具,有的在挖泥巴建一个半人高的圆台,还有两个人在树牌子,上面写道,重阳之秋,月上飞来峰顶,于此辨佛三日。
就选择在这里作为辨佛场所。
一会儿这个几丈方圆的圆台建好,衙役开始在上面铺石头。并没有其他的布置,仅是地形略有些险恶,位于空地的尽头,两边都有高大的山峰,山峰上长满了树木,虽是在白天,这里还是阴翳一片。
高台建好了,衙役们离开。
但这所高台引来无数游人观看。
实际上随着这座高台建起,也意味着辨佛法再无人可挡。
可这个夜晚,郑朗闭关了许多天后,从竹舍里悄悄出来,来到浙江江边,悄无声息上了一艘船,不过此事并没有他人知道。
……重阳是登高之时,热闹在白天,可这次杭州的重阳热闹却在晚上。
天未黑,就来了许多百姓,富弼不得不派了士兵维护着秩序。然后前去竹舍。
但在这之前,崔娴与杏儿她们早就过去。
郑朗笑眯眯地迎出来,夫妻之间要说一些悄悄话的,其他人自动退后。郑朗在几个妻妾身上瞅了瞅,崔娴穿着一身朱红裙子,又娇媚又贵气。出身好,有才气,跟在郑朗后面渲染,但论气质,没有几个女子可及。
江杏儿一身鹅黄的裙子,又美丽又乖巧。四儿也穿着湖绿长裙,在憨态中显得七分可爱,环儿穿着短马甲,小巧玲珑。四个女子看着郑朗似笑非笑,眼中却是充满了思念。
郑朗走过去,用爱恋的眼光看着她们,问:“有没有想我?”
崔娴扭头说:“才不想呢。”
“是真不想,还是假不想,”郑朗捉住了崔娴的手荑,用指尖在她手掌中轻轻的划着。
“想,你这个冤家,满意了吗?”崔娴说完,抿起嘴乐了起来,然后嗔怪道:“还有人……”
不能在这里亲热。
“还有三天,我就回去,这件事一结束,我能好好陪伴你们了。”
“你啊,不可能有安份的辰光。”崔娴用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郑朗又来到江杏儿面前问:“杏儿,你有没有想我?”
“官人,好想,”几乎同时杏儿与四儿答道。
“我的杏儿与四儿最乖了。”
崔娴又在翻媚眼。但江杏儿附在他耳边说:“官人,你回去后奴会给你一个好消息。”
“现在不能说?”
“现在不能说,不能让你分心,官人,一定要赢哦。”
如果不知道郑朗的布置,一家人还是很担心的,郑朗不是真正的佛门弟子,当然那样的话,几个女子苦逼了。杭州寺院多,高僧多,精通佛经的高僧更是数不胜数,无疑增加了此次辨佛会的难度。
“我一定会赢的,杏儿,你身上好香。”
“官人,你在斋戒,不能,不能亲热。”杏儿脸上飞起一朵红云。
但只有她与四儿将郑朗这个斋戒当真。
郑朗笑笑不语,又说道:“出发吧。”
走了没有多远,看到富弼带着大小官员迎来,上前又问道:“富兄,要离开杭州了?”
“快了。”
“可惜早了些。”
“无妨。”富弼道,但心中还有些遗憾的,虽然平安监与自己关系不大,可正是自己替郑朗分担了许多州务,郑朗才专心做了许多事。若是到年底倭奴国两矿带来更大的收入,那时回京城,自己会有更大的政绩。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问:“行知,那边有没有准备好?”
“好了,前天晚上我亲自看过。”
“那就好,”富弼握了握拳头,几个月前被一些和尚们“敲诈勒索”,让他至今耿耿于怀。
一会儿,武林山就到了。
到处都是人群,不过能挤到那块场地上的百姓很少,看到郑朗来到,一个个停止议论,然后盯着郑朗。今天郑朗并没有做什么刻意的打扮,还是象以前那样穿着白色长袍,一张圆脸上神态安祥从容,也能说明郑朗那种稳操胜券的心态。
胜不胜,三天后才能知道。
但一段山道走完,那个空地出现在郑朗面前时,战已始!
人群鸦雀无声,忽然全部惊呼起来。
今天晚上的天公作美,微微的西北风吹来,月亮半圆,月色朦胧美丽。就在这时候,西边的峰顶上出现一个巨大的事物。
是一块布,巨大无比的布,徐徐的从峰顶升了起来。然后自动的向高空蔓延。就在百姓惊奇万分的时候,从这个布幔落下无数金色的东西,落在那个高台上。
此时空地上挤满了许多百姓,但那块空地郑朗刻意让施从光建造,就是留给他自己盘坐辨佛的。因此派了一些衙役看守,没有让百姓靠近。这些金色的物事落下来,衙役们不知道什么东西,自动的向后退。
金色的物事继续落下,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高台上。落在地上也就算了,但落在高台上这些金色物事全部自己在自动移动,最后靠扰在一起,一会儿一个巨大闪着金色光亮的佛字便出现在高台上。
“哦!”
“呀!”
一片惊叹声响了起来。
这太神奇了,比一荷渡湖还要神奇。
义海站在一群大和尚中间不由苦笑,担心什么就来了什么!
但还没有接下来的一幕让人感到神奇,布幔继续在升起,不知道有多高,反正在峰下看着都十分巨大,终于也停下来,仿佛天空中有一个无形的绳子将布幔拉直,然后一道光从布幔上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