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无边的安静,这个时候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所有的安慰都毫无用处,没有看到秦之翦平安归来,所有人都放不下心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真心为他的安危着想,院子里的山泉经过刨去一半的竹子流进石盆,清凌凌的水声在在此刻格外的清晰,仿佛只有这样的声音才能证明时间还在流逝。
“回来了!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守候在大门口秦勇的声音穿过也空在金鎏和南浩江的耳边炸响,他们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的没有往前走,僵在那里,直到看到秦之翦带着夜鹰和夜隼出现在院子里,大步走来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一起迎了过去。
“之翦!”南浩江的步伐大,越过金鎏走到了秦之翦的面前,伸手刚要去拍他的肩膀,却被他闪了过去,一转头便见他已经站在了金鎏的面前。
“让你担心了吧!”秦之翦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虽然只是几个时辰没有见面,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一般,让他不忍移开视线。
“你说呢!”虽然只有三个字,却包含了所有对秦之翦的担忧和思念。
秦之翦再也顾不得还有人在一旁,紧紧的抱住了金鎏,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嗯!”金鎏嘴角带笑,伸手抱住了秦之翦的腰身,把头埋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啧啧,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啊!”南浩江酸溜溜的小声嘀咕道,转头要去拉同盟军,却见夜鹰偏头望向别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早已离开大厅的碧玺站在那里,与夜鹰四目相对,院子里石灯散发出来的亮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分明有眼泪在闪动。
原来只有他是孤独的,南浩江哀叹了一声,直接略过了一样孤独的夜隼,再转头却见叶盛花从夜鹰的身后走了出来,用她那带着钩子的眼睛瞄了他一眼,轻声道:“南少爷,好久不见了!”
南浩江的嘴角抽了一下,兴许是因为在这样的氛围中,虽然只是几日,他突然对叶盛花真的有了种好久不见分外想念的感觉,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夜枭,好好说话!”秦之翦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是!”被秦之翦唤作夜枭的叶盛花应了一声,望着南浩江的眼神变了样,用有些阴柔,却明显是男子的声音再次与他打了招呼,“南少爷,属下多有得罪,敬请见谅!”
“你……是男的!”南浩江的眼睛瞪了起来,伸手指着夜枭惊声叫道:“你怎么是个男的!”
“他本来就是个男的。”秦之翦放开金鎏,见她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神色,脸上浮现一丝笑颜,道:“只不过是嗜好比较特殊罢了,所以本王才命他来保护鎏儿的安全。”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南浩江简直不能接受这个噩耗,如果夜枭是一名男子,那他方才的心动又算是什么,他不甘心的走到夜枭的面前,伸出两只手做鬼爪状,毫无预警的朝夜枭的胸前抓去。
“啊!”金鎏捂着嘴惊叫了一声,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望着夜枭和南浩江,夜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南浩江脸上的肌肉却抽动了一下,半晌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大厅内走去。
“你……真的是男子?”金鎏的视线慢慢回到夜枭的脸上,狭长的眉眼,小巧尖\挺的鼻子,还有嫣红的唇瓣再配上巴掌大的脸,这样的人竟然真的是一名男子。
秦之翦看了夜枭一眼,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转头慢慢托起金鎏的下巴,帮她合上嘴,笑道,“进去吧,进去以后不要在他面前再提起夜枭了。”
金鎏勉强的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被秦之翦拉了进去。
大厅里,南浩江坐在桌前一个劲的灌茶水,金鎏见状忙开口道:“南大哥,夜……”
“不要跟我说那个人!”南浩江却“嘭”的一声把茶杯砸在桌上等着她说道。
秦之翦看着金鎏,不明白自己已经跟她说过了,她为何还要提起夜枭。
金鎏觉得自己有些无辜,眨巴着大眼道:“我是想说,夜深了,你不要喝那么多的茶,一会要睡不着觉了……”
南浩江闻言一愣,瞪着金鎏半晌说不出话来。
秦之翦却打消了起来。
“你笑什么!又没有坐上皇位,你还笑得出来!”南浩江瞪着秦之翦道。
“本王本来就没有想要夺皇位!”秦之翦收敛笑声说道,在旁边坐了下来。
“那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金鎏忙追问道:“我们已经得了消息,端王爷捷足先登拿了皇上的让位诏书,皇上怎么会给他让位诏书,难道皇上不晓得他才是蓄意造反的那一个吗?”
秦之翦苦笑了一声,示意金鎏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道:“对皇上来说,只要坐上那张龙椅的人只要不是我便好了,至于是不是端王,也许当时若不是端王先一步找到他,任何一个人逼他让位他也会让的吧!”
“为何会这样!”金鎏简直搞不清楚秦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秦之翦才是真龙天子,他为何就是不愿意让秦之翦坐上皇位,虽然她也不想让秦之翦当皇帝,却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况且让端王当了皇帝,对他们来说更是不利!
“皇上是不是疯了!端王爷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一点都不晓得吗?怎么会把皇位让给他!你们几十年的兄弟情义,到底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南浩江比金鎏还要激动,愤愤的说道。
秦之翦的神情有些没落,“或许在皇上的心里,一直都是对本王有敌意的吧!”
想起皇宫里秦政对自己说的话,秦之翦才知道秦政有多介意幼年时的事,那时的他是皇子,又刚失去了母亲,明非师太虽然是秦政的亲生母亲,却把所有的视线都投在了他的身上,对于秦政却很少关心,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这却成了秦政一直以来的心病。
也许秦政抢走皇位,只是想证明什么给明非师太看,可是明非师太却从来没有正视过秦政内心真实的想法,一直把他的行为当成背叛,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甚至只要见面都会逼迫他还回皇位,这才让他更加的抗拒,也更加的低视秦之翦,只是秦之翦不知道的是,让秦政把对他的恨意爆发出来的,却是被他带进宫的慕容胜雪,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心都向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秦政的恨意因此再也无法隐藏。
“那你和端王爷到底说了什么?为何现在才回来?”皇帝让位给端王爷的事情已经成为现实,金鎏也看的出秦之翦的心痛,不是因为没有坐上皇位,而是因为秦政对他的敌意,忙转移话题问道。
秦之翦看了金鎏一眼,感激她的体谅,微笑了一下道:“我这么晚回来,是因为西北边关军情告急,端王留我下来商量对策。”
“西北?你是说匈奴?”南浩江惊讶的望着秦之翦。
“匈奴答应用不侵犯了吗?而且我记得每年匈奴都会向朝廷进贡,为何突然又发兵打起来了?”让南浩江这么一说,金鎏也想了起来。
“兴许是从哪个渠道得知了大秦朝廷内部起了龌龊,所以才撕毁条约,想要谋取些利益的吧!”秦之翦开口说道,“五日之内一连发起了三次突袭,接连占领了三座城池,看来他们是想趁这次机会扳回劣势!”
“这么快的速度!”南浩江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在朝堂上当过官,对战场也不是一点也不了解的,目光一敛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概是在半个月之前!”秦之翦知道南浩江想到了什么,面色沉重的说道,驻守在西北的都是他的嫡系部队,那里的情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匈奴既然能在五日之内打败他的部队,还占领了三座城池,可想而知是早有预谋的了,那么接下来匈奴必定不会就此罢手,会会继续西进,占领更多的城池,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对勇猛善战又一连打了几个胜仗,士气正旺的匈奴来说,现在必定已经又占领了大秦不少城池。
南浩江一看秦之翦的脸色便知道事情到底有多严重了,低头沉思了一下,抬头望着他道:“这件事情朝廷中的官员竟然一点都不知晓,连我爹身为宰相也不知情!可见皇上是有意把事情隐瞒下来的,为了就是今日!”
秦之翦闻言没有说话,南浩江说的话他也想到了,匈奴骚扰大秦西北已经数十年,深受其害的不仅是大秦西北的百姓,还有大秦左右的民众,国家年年征战,必定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这些从哪里来,还不是靠征兵征税来解决,所以当年他大败匈奴军队,让匈奴签下了永不来犯的条约,结束长达几十年的战争,还答应年年进犯凯旋而归时,大秦的百姓才会对他夹道欢迎。
若是让大秦的百姓得知匈奴又来侵犯,秦政再想动秦之翦,那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毕竟到目前为止,整个大秦只有他秦之翦一个人能让匈奴臣服!至于秦政有没有想过自己最后会把皇位让给端王爷,秦之翦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倒是让端王爷有了一个安置秦之翦的好去处!
“想必是想让你去收复失地,抗击匈奴吧!”金鎏一脸慎重的说道,抬头望着秦之翦,见他点了点头,慢慢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南浩江看了金鎏一眼,眉头一皱道:“你不会是答应了吧!你若是真去了西北,那岂不是等于承认与端王爷的君臣关系了?这分明是害怕你抢了他的皇位,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把你赶到西北去的,等你去了西北,他在京城登基称帝,你若是打了胜仗,他便让你在西北驻守边关,若是打了败仗,只怕他会随便找个借口夺了你的军权,甚至要了你的命!”
“你觉得本王有那么愚蠢吗?”秦之翦瞥了南浩江一眼说道。
“这么说你没有答应?”南浩江眼睛一亮问道。
“本王答应了!”秦之翦开口说道,赶在南浩江咋呼之前道:“在西北打战,和匈奴对抗没有人比本王更熟了,匈奴这次来势汹汹,本王若不带兵前往,难不成要眼看着匈奴一路攻城略地,直打到京城来?”
“可是……”南浩江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匈奴进犯已经半个月,战事必定惨烈,也不晓得被占领了多少城池,行进到什么地方了,秦之翦若是不出兵,只怕大秦真的要岌岌可危了,身为大秦的臣民,为秦之翦不值是一方面,难不成就能看着大秦被匈奴攻陷吗?想到这里,南浩江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之翦知道南浩江会明白自己的想法,转头望向金鎏,却见她站了起来,转身看了他一眼道:“王爷平安归来便好,今日经历了太多事,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你们慢慢聊吧!”说着看了南浩江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来是生你气了!果然是每个男子都想当皇上,每个女子都想当皇后啊,你就这么不争不抢的失去了皇位,又让她失去了后位,也难怪她要生你的气了!”金鎏刚走出去,南浩江便朝门口努了努嘴巴开口说道,先前他还羡慕秦之翦,现在看来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处,至少做什么都不要为另一个人着想,自由啊!
秦之翦瞥了南浩江一眼,也没有说话,抬脚跟了出去,伸手挡住了金鎏即将关上的房门,轻轻的推了开来,一脸担忧的望着她问道:“你生气了?”
金鎏摇了摇头,不想跟秦之翦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他都已经坐了决定,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用力推了推门扇要把门关上,却没有关上,抬头看了秦之翦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秦之翦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悄无声息的走到金鎏面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见她脸上的确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开口道:“浩江说你生气了,我不相信。”
“那王爷为何还要问我。”金鎏与秦之翦对视轻声问道。
“我只是想证明他错了!”秦之翦轻笑了一声说道,见金鎏愣了一下,瞪了自己一眼,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还是脸上有表情的样子比较好看,哪怕是瞪我,也比板着一张脸好看!”
“王爷什么时候变的这样贫嘴了!”金鎏斜了秦之翦一眼,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秦之翦站起身来,在金鎏对面的圆凳上坐了下来,道:“也就是你,也就是在你面前,我才会这样!”
金鎏闻言想了一下若是秦之翦方才的样子被南浩江看见,还不晓得要惊讶成什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终于笑了!”秦之翦握着金鎏的手,笑着说道,“那你可以跟我说说,方才你是为何要突然离开的了吗?”
金鎏抬头看了秦之翦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点头道:“皇上为了不让王爷夺走皇位处心积虑,端王爷又居心不良,如今当了皇帝,必定是容不得你的,就算能容下你,也会想尽办法夺走你的兵权,王爷答应端王爷去西北,我晓得王爷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可是王爷的生死安危呢?南大哥说的对,王爷此去西北,不管是战胜还是战败,端王爷必定都不会让你再回到京城危机他的皇位了,就算不对你下黑手,也会让你常驻西北,我……”
“鎏儿……”金鎏的话还没有说完,秦之翦便伸手把她拉进了怀里,感觉道她的挣扎,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道:“你别动,让我抱一会。”
金鎏这才停止了挣扎,静静的趴在秦之翦的怀里,任由他把自己抱的紧紧的。
因为金鎏说的话,秦之翦心里涨的满满的,自从母妃贤妃薨逝以后,就只有明非师太会这样为他着想了,现在明非师太不在了,好在还有金鎏在他的身边!
“有件事我方才没有说,就是想现在单独跟你说。”秦之翦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低沉沙哑,轻轻的推开金鎏,直视着她的眼睛。
“什么事?”金鎏疑惑的问道。
“是关于你我的!”秦之翦道:“我答应端王去西北的时候,向他提了两个条件,一是让他保证不能伤害你的家人,二是让他给我们赐婚!”
“赐婚?”金鎏一脸惊讶的瞪着秦之翦。
“怎么?你不想嫁给本王?”见金鎏这么惊讶,秦之翦故意伴着脸开口问道。
金鎏却一点也不把他的冷脸放在眼里,瞪了他一眼道:“不是,只是我以为你要去西北,端王爷必定是要把我留在京城作人质的……”
“原来你方才真正担心的是这个!”板着脸没用,秦之翦又笑了起来,捏了捏金鎏的鼻尖,笑道:“你觉得我还会让历史再重来一次吗?况且我后来才晓得,就算我不提出第一个条件,端王也不会对你的家人怎么样的!”
“什么意思?”金鎏不明所以的问道。
秦之翦轻咳了一声,才开口道:“我们见面这么久,你好像都没有问起金五小姐的情况,看来你们姐妹的感情还真的不怎么样啊!”
“这原本便是事实。”金鎏斜了秦之翦一眼撇嘴说道,刚说完又觉得不对,慢慢的转头望向秦之翦,小心翼翼的道:“你的意思不会是我五妹妹和端王爷在一起吧?”
秦之翦慢慢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你的意思不会是……”金鎏看着秦之翦脸上怪异的表情,眼睛慢慢的瞠了起来,伸手捂着嘴道:“这怎么可能!”
金幸汐以前喜欢白小六,金鎏可以理解,白小六与金幸汐年龄相当,长相俊逸个性洒脱不说,家世也是一顶一的好,只不过他们没有缘分,后来金幸汐勾引秦之翦,她也可以接受,秦之翦别的不说,单是身份便足以让金幸汐趋之若鹜了,只是他们也没有缘分,可是端王爷……好吧,端王爷已经要登基称帝了,就算金幸汐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可是……端王爷脑满肠肥的样子在金鎏的脑海里冒了出来,随之冒出来的还有金幸汐的模样,端王爷的身形是金幸汐的两倍衣裳不说,年龄也起码大了她两轮以上,这么论起来端王爷都可以做金幸汐的爷爷了,现在却要和她在一起,这是超越大叔萝莉配的爷孙配啊!
“在想什么?”见金鎏突然不说话了,秦之翦开口问道,有些后悔自己在这个时候提起金幸汐了,伸手捧着金鎏的脸,有些不满的道:“你不要忽视了重点,关于赐婚的事,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怎么会?我之前还担心你不带我一起走,现在得知你让端王爷赐了婚,必定是要带我一起走的,我为何要有意见!”金鎏莫名其妙的望着秦之翦说道。
“嗯,是我多虑了。”秦之翦笑着说道,说完却没有放开金鎏的脸,捧着她的连与他对视,认真的道:“不过有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有了赐婚的旨意,我便要带你一起去西北,西北的战事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平息,我们更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所以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在京城迎娶你,我们的婚礼也很可能没有你家人参加,你……”
秦之翦还没有说完,金鎏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羞涩的低头笑了一下,道:“王爷何必说这么多,我都答应嫁你了,便是你的人,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哪里还会计较这么多。”
“真的?”秦之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成亲的时候能有家人在场,能得到家人的祝福,所以他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才会这样提心吊胆,生怕金鎏会失望,却没想到她能想的这么开。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金鎏笑着说道,前世的家人不舍也得舍下了,这一世的家人又有谁是她舍不下的,老夫人死了,茹夫人是她唯一的牵挂,不过相比她也是希望自己能过好的吧,至于她,有何公甫和何楠在,想必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鎏儿……”秦之翦真怕金鎏会对这件事有一点意见,见她这样的坦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刚搂了一下,却又把她推了开来,一脸怪异的望着她问道:“你方才说谁是鸡,谁是狗了?”
金鎏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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